第221章 美人计

暮色四合，一辆略显陈旧的马车，在车轱辘与地面石板的摩擦声中，缓缓驶离了幽静的庄园。

宁舒雅斜倚在车厢内，黛眉微蹙，双眸紧闭，似在假寐，又似在冥思。今天一番试探，虽未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却也并非毫无收获。“庄子里那位神秘女子，恐怕身份不简单啊，”她心中暗忖，尤其是那个名叫允儿的侍女，心思缜密，举止老练，绝非寻常侍女可比。

“允儿那欲盖弥彰的话语，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难不成，她是在替那位眼盲的女子遮掩什么？”想到这，宁舒雅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替那女子诊治多年的王大夫。“对了，王大夫或许知道一些内情！”她心中一动，险些忽略了这关键的一点。

“莫愁，”宁舒雅朱唇轻启，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王大夫现在何处？”

驾车的莫愁，听到公主的问话后，连忙回答道：“回公主，就在您动身不久，阿鼠便突然现身，将王大夫带走了，说是您知道带他去何处相见。”

宁舒雅闻言，微微一怔。阿鼠的突然出现，是奉了张旭的命令吗？还是说，他要带王大夫去的地方，自己也知道……地宫！

想到这，宁舒雅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她吩咐莫愁调转马头，从后门悄悄潜回椿芽布庄。掌柜早已准备妥当，将她预定的布匹整齐地码放在一旁。

莫愁抱着布匹，紧随宁舒雅身后，一同走出布庄大门。宁舒雅神色如常，径直上了马车。

而在布庄对面的茶肆里，一道鬼祟的人影，也悄然起身，不远不近地缀在马车后方。

莫愁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压低声音道：“公主，我们被人盯上了，现在该去哪儿？”

“时辰也不早了，想必他们也该用午膳了，便去天香阁吧。”宁舒雅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是，公主。”莫愁应了一声，见宁舒雅神情凝重，忍不住低声问道：“公主，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宁舒雅缓缓睁开双眼，一双美眸深邃如潭，似乎能洞察世间的一切。“五日之后，我必须再探一次庄园。不过，下次恐怕不能我独自前往了……那女子身旁的侍女允儿，对我身份已经起了疑心，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莫愁深以为然地点头应下，随即又疑惑地问道：“公主，那个允儿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如此警惕？”

宁舒雅微微摇头，语气低沉地说道：“此人身份不明，但绝非寻常侍女。她的言谈举止，进退有度，反而更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暗卫，恐怕是宁恰波派来的人。看来，这庄园里的女子，身份恐怕非同小可啊。”

莫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公主，此事恐怕牵扯甚广，我们是否要再谨慎一些？”

宁舒雅闻言，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正因为如此，我才更需查清此事。”

莫愁神情一肃，坚定地说道：“公主放心，属下一定全力配合。”

宁舒雅微微颔首，目光透过车窗，望向远处。夕阳西下，天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霞，仿佛为这纷繁复杂的局势，平添了一丝肃杀之气。

马车缓缓驶入朝都的繁华街道，喧嚣的市井之声，也渐渐传入耳中。宁舒雅轻轻吐出一口气，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的种种细节，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须臾，天香阁到了。

莫愁留在车外，一来可以照看马车，二来也能防止暗中跟踪之人靠得太近，暴露踪迹。宁舒雅独自一人走进天香阁，却没想到，迎面而来的人，竟是小鱼。

“夫人！”小鱼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你怎么来了？”宁舒雅有些诧异地问道。

小鱼压低声音道：“是阿鼠飞鸽传书于奴婢，说夫人或许有用得上奴婢的地方。”

“阿鼠倒是考虑得周到。”宁舒雅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抬步朝三楼走去。

小鱼本就是地宫的人，自然也十分熟稔地跟在宁舒雅身后，上了三楼，穿过重重机关，二人顺利抵达地宫。

“阿鼠给奴婢说，他带回来的人，被关在了戌屋。”小鱼一边引路，一边轻声说道。

宁舒雅微微颔首，加快脚步，很快便来到了戌屋。只见王大夫被五花大绑地困在一把椅子上，眼睛也被黑布蒙着，似乎还在昏迷之中。

将昏迷之人带到地宫，一来可以避免走漏风声，二来地宫隔音效果极佳，即便在此处审问，也不必担心被人察觉。

“夫人，要叫醒他吗？”小鱼恭敬地询问。

“嗯。”宁舒雅应了一声。

小鱼会意，立刻上前，从桌上取过一个红色的小瓷罐，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然后将瓷罐放置于王大夫的鼻子下方。

不过片刻，王大夫的身体便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口中也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

“这是什么地方？！我这是怎么了？！”王大夫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眼前也被遮挡了视线，什么都看不见，一时间惊慌失措，大声呼喊起来。

“王大夫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宁舒雅语气冰冷地说道。

王大夫闻言，顿时怔住。这……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绑架我？！”王大夫声嘶力竭地喊道。

小鱼早已准备好椅子，恭敬地放在宁舒雅身后。宁舒雅慢条斯理地坐下，神情淡漠地说道：“只是有些事情，想请王大夫解惑而已。”

“解惑？！”王大夫面色难看至极，“姑娘这种待客之道，恕难从命！”

“啪！”

宁舒雅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小鱼，便已经怒不可遏地甩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哎哟喂！”王大夫疼得嗷嗷直叫，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若不想死得太快，我家夫人问什么，你便老老实实地回答什么！”小鱼语气冰冷地说道，与平日里温柔可人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你们敢！这可是天子脚下，你们居然敢绑架我！若敢动我半根手指头，小心你们人头不保！”王大夫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小鱼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她毫不犹豫地拔出腰间的匕首，在手中把玩着，然后转头看向宁舒雅，请示道：“夫人，要不要先卸他一条胳膊，让他老实一些？”

王大夫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他或许万万没有想到，真的有人敢在天子脚下，如此明目张胆地绑架杀人。

“我相信王大夫应当不是如此不知趣的人，对吧？”宁舒雅的声音更加阴冷，仿佛来自地狱深处，令人不寒而栗。

王大夫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浑身瑟瑟发抖。他心里清楚，对方能够轻而易举地将自己绑架至此，而且自己现在身处何地都一无所知，就算被人发现自己失踪了，恐怕也为时已晚。

所以，眼下想要活命，唯一的办法，就是与眼前之人虚与委蛇，尽力周旋！

“姑娘有话好说，何必动粗。不如你先将我放了，你我坐下来，慢慢谈。”王大夫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哀求。

“我的耐心不多，所有的问题，只问一遍。”宁舒雅冷冷地说道，丝毫不为所动，直接无视了他的诉求。


## 【第1章 卸胳膊】

刘大人紧咬牙关，内心暗潮涌动。

“你与明珠公主是何关系？”宁舒雅单刀直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大人之所以如此嚣张跋扈，甚至扬言要取他们人头，想必背后定有宁恰波撑腰，否则，谁敢如此口出狂言？

王大夫闻言，身躯瞬间僵硬如石，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夫人一开口，竟是如此重磅的问题！

这些事情，一旦从他口中说出，那等待他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草民并不认识夫人所说的这位……明珠公主。”王大夫极力否认，试图蒙混过关。

“小鱼，卸了他的胳膊。”宁舒雅冷若冰霜，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

王大夫一听，顿时慌了神，拼命挣扎，奈何身缚五花大绑，根本动弹不得半分。

他心中还存着侥幸，不相信眼前这两个女人，真敢对他做出什么！

“是！”小鱼应声领命，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下一刻，便精准无误地刺入了王大夫的肩胛骨处。

“啊！”王大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

“别乱动！卸胳膊，我可是专业的！”小鱼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容，手中的匕首缓缓转动，仿佛在欣赏着王大夫痛苦的表情。

“啊！不要！我说！我说！我都说！”王大夫终于崩溃了，他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只是吓唬他，而是真的要卸了他的胳膊！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了他。

宁舒雅见状，递给小鱼一个眼神，小鱼心领神会，颔首退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依旧直挺挺地插在王大夫的肩胛骨上，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滴落。

王大夫疼得冷汗如雨下，声嘶力竭地说道：“小的与明珠公主相识多年，小的……小的替明珠公主诊治她的友人。”

“这位友人，便是那宅子里的瞎眼女子？”宁舒雅声音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压力。

王大夫万万没想到，她们竟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了，而且，这位所谓的夫人，竟然敢直呼明珠公主的名讳，看来，她的身份也绝非等闲之辈。

“是……是。”王大夫不敢隐瞒，只能如实回答。

“那女子是何身份？”宁舒雅继续追问，不给王大夫任何喘息的机会。

“是明珠公主的友人，他们都称呼她为……萧姑娘。”王大夫小心翼翼地说道。

“把你知道的，关于萧姑娘的一切，都说出来。”宁舒雅的语气不容置喙，充满了威慑力。

王大夫试探性地问道：“这位夫人，是为了萧姑娘而来，还是为了明珠公主而来？您……您有何目的？您告诉小的，小的……小的定会全力配合！只求夫人能饶了小的一条贱命，小的家中还有妻儿老母，求夫人可怜可怜……”

“我早就说过，只要你如实道来，我便不会伤害你。但若你执迷不悟，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的人手下无情！”宁舒雅的语气中充满了威胁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

王大夫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恐惧，说道：“好好好，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想知道，那位萧姑娘究竟是何人，与宁恰波是何关系，宁恰波又是如何交代你的，并且，那个萧姑娘的眼疾，是不是另有隐情。”宁舒雅一字一句地问道，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穿王大夫的灵魂。

王大夫早已大汗淋漓，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因为极度的紧张。

“那小的就从头开始讲起。大约在九年前，那时候的明珠公主，还未被寻回，尚未成为真正的公主。她来到保安堂，找到在下，说是她的闺中密友，一觉醒来，眼睛便看不见东西了。”

“那时候，公主与萧姑娘还住在客栈之中，听说二人是从外地来朝都寻亲的。我跟着公主去了客栈，第一次见到了萧姑娘，检查后发现，她的眼睛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却的的确确失明了，想来应该是情绪过于激动所致。”

“这种情况，一般数日后便会恢复，我也给萧姑娘开了一些药方。但没想到的是，萧姑娘的眼疾，这一患，便患了整整九年有余……”

“这期间，明珠公主被陛下寻回，认祖归宗。公主重情重义，便在城西买了一处宅子，赠与萧姑娘，并且让萧姑娘安心在那儿养病。这些年来，也一直是在下在替萧姑娘诊治眼疾，只可惜，一直没有好转……”王大夫一边回忆，一边讲述着当年的事情。

“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失明？萧姑娘究竟发生了何事，导致情绪如此激动？”宁舒雅抓住关键，追问道。

王大夫回忆道：“似乎……是因为见到了一位故人。”

“这位故人，又是谁？”宁舒雅的眼神更加锐利。

“这个……在下就不知道了。萧姑娘自从失明以后，也未曾有别人来看过她。她与公主二人相依为命，很是可怜。还好公主被陛下寻回，萧姑娘也跟着沾了光。”王大夫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宁舒雅沉默良久，一双美眸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王大夫，仿佛要将他彻底看穿。

小鱼也站在一旁，随时听候宁舒雅的指令。

片刻之后，宁舒雅淡淡开口，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把他胳膊卸了。”

“是！”小鱼闻言，毫不犹豫，大步上前。

王大夫顿时惊恐万分，连连惊呼：“夫人！夫人！小的知道的一切，都已经说了啊！你不是答应过，会放过我吗？！”

“都说了？呵……”宁舒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难道还需要我来提醒你，萧姑娘见到的那位故人，是她自出生后，就从未见过的亲爹？”

此言一出，王大夫瞬间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她竟然……知道？！

小鱼的手握紧匕首一端，开始沿着骨头与皮肉的缝隙，一点一点地往下划拉。

“啊！”王大夫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我想起来了！萧姑娘是说过，她见到的人，就是她的亲爹！”王大夫声嘶力竭地喊道。

小鱼没有接到宁舒雅的指示，手上的动作依旧没有停止。

她缓慢而又精准地一点点地割开他的皮肉，鲜血不断涌出。

“啊啊啊！还有！我还知道一些事情！这九年来，我知道许多，或许是夫人想知道的事情！求求你，放过我……”王大夫在死亡的威胁下，彻底崩溃了，他涕泗横流，语无伦次地哀求着。

宁舒雅闻言，才微微颔首，示意小鱼停下。

小鱼再次退开，冷冷地说道：“你最好快点说，若是待会失血过多，可没人救你。”

“好！我说！我说！”在活命的面前，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我曾经无意间听到过，明珠公主唤萧姑娘……‘小姐’！”王大夫颤抖着声音说道。

宁舒雅闻言，瞳孔骤然放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真的如她所猜测一般……

这个萧姑娘的真实身份，才是……

“何时听到的？”宁舒雅强压下心中的震惊，追问道。

“九年前，在客栈的时候，听到过一次，后来再也没有听到过，所以……我不敢保证，是不是我听错了……”王大夫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对自己所说的话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你替萧姑娘诊治了九年，期间没有再遇到过宁恰波与她说话？”宁舒雅再次问道，试图从中寻找更多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