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箭在弦

明明宁恰波即将成为他的新娘，他却当众做出这般举动，这不是公然将她置于风口浪尖吗？

宁舒雅不露声色地收回目光，起身，声音平静无波：“父皇，七年前我的确跟随大将军学过一段时间的骑射，但时隔七年，技艺生疏，恐怕早已不如当年。”

“公主此言差矣。”沈丹语调沉稳地接过话茬，“七年前，臣回朝那半年，每日都亲自教导公主骑射之术。公主天资聪颖，臣相信，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她的箭术也定然不减当年风采。”

宁舒雅心中一凛。

他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何非要将这些陈年往事公之于众？

她悄悄环顾四周，果然，沈丹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宁月的眼神充满了嫉恨，狠狠地瞪着他们二人，宁恰波的脸上也写满了醋意，就连贤妃也投来了怀疑的目光。

满座朝臣更是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唯有沈丹，依旧镇定自若，只是握着弓箭的手，不自觉地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宁舒雅与他之间的关系绝非泛泛。

过去如此，将来更是如此！

一时间，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气氛变得异常微妙。皇室秘闻向来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当年大将军与长公主曾有婚约在身，两人私下情愫暗生也并非什么稀奇事。只是，当初明明是长公主一厢情愿，如今，大将军为何要刻意提及此事？

这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大将军此举究竟是另有所图，还是因为长公主回宫后又像七年前那般对他纠缠不休，大将军不胜其烦，所以故意说出这些话来羞辱她，想让她知难而退呢？

“咳！”皇上威严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看向宁舒雅，缓声道，“既然如此，雅儿不如就当场展示一番，也让朕看看，朕大肃的公主是否真的巾帼不让须眉！”

宁舒雅已然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走到殿中。

好，既然众人都想看热闹，那她便奉陪到底！

她走到沈丹面前，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语气淡淡地说道：“将军真是好记性，七年前的事情竟还记得如此清楚？”

沈丹的语气低沉而充满深意：“从未忘记过。”

宁舒雅语气冷漠地说道：“可惜大将军教本宫的那些东西，本宫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沈丹默不作声，只是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了她。

宁舒雅接过弓箭，与他擦肩而过，他则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细细的针，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他与她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他手把手地教她拉弓，教她射箭。

他今日特意提及此事，就是为了让她回忆起从前那些美好的时光。

可她怎么能说忘记得一干二净呢？

“父皇。”宁舒雅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向龙椅之上的皇帝，“儿臣在匈奴学到了一种新的玩法，十分有趣，父皇可想看看？”

“匈奴”二字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皆是一变。

如今，匈奴与大肃的关系势同水火，长公主竟然敢如此堂而皇之地提及。

皇上的脸色也阴沉了几分，但碍于场合，不好当场发作。毕竟，匈奴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若是仅仅因为提了一下便勃然大怒，岂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好，雅儿展示一番，朕倒要瞧瞧那些个胡人有什么本事。”皇上语气威严，并未直接发怒。

宁舒雅从席间拿起一个苹果，目光扫视着众人，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本宫需要一人将苹果放在头顶，然后蒙上眼睛射之。”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简直是开玩笑！把这么小的果子顶在头上，就已经够危险了，还要蒙着眼睛射？

就算执箭之人是大将军，恐怕也无人敢轻易答应啊！

“宰相，你来？”宁舒雅走到罗永面前，笑眯眯地问道。

罗永吓得胡须都抖了起来，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老臣腰不好，挺不直身子，会影响长公主发挥的！”

宁舒雅的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她又看向兵部侍郎：“侍郎大人，要不你来？若是本宫成功射中了你头上的苹果，便将令郎从宫中放出去，如何？”

兵部侍郎顿时瞪大了双眼，赔笑道：“犬子顽劣不堪，不要也罢！不不不，犬子能够留在长公主身边，是犬子的荣幸啊！”

宁舒雅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的目光缓缓地落到了一旁的张旭身上。

张旭面色如常，眼神平静地看着她，眼中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畏惧，反而带着几分淡然，仿佛在等着她将话说出口，然后便会欣然答应。

宁舒雅试探性地问道：“那张大人可……”

“我来！”

还没等她说完，一个身影突然站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宁舒雅也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问道：“世子当真？”

徐奏笑着走了出来，从宁舒雅手中接过苹果：“自然当真！”

宁舒雅疑惑不解：“你不怕被本宫射成筛子？”

“哈哈哈哈！”徐奏仰天长笑，眼神却格外坚定，“微臣相信公主！”

相信……

宁舒雅的心神恍惚了一下，她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说相信她了。

而他，与她相识不过短短数日，凭什么能够如此毅然决然地说出这种话来？

“公主请吧，微臣已经准备好了！”徐奏已经走到靶子前，将苹果稳稳地顶在头上，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看着宁舒雅。

宁舒雅握着弓箭的手微微颤抖，这个傻子，他当真不怕死吗！

宁月见状，着急地站起身，疯狂地给徐奏使眼色：“怎能让你堂堂青州世子做这种危险的事情，要当靶子也该换个奴才去！”

说着，宁月一把将身旁的太监推了出去，太监当场便腿软跪倒在了地上，一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二殿下不必担心！”徐奏再次郑重地看向宁舒雅，“微臣相信长公主，一定能做到。”

宁舒雅闻言，莞尔一笑：“既然如此……那本宫定不辜负世子的信任。”

话音刚落，便有宫人呈上了一条黑色的绸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