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红颜殇

她盈盈一笑，收回了探究的目光，朱唇轻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哦？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能入得了张大人的法眼？”

张旭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他没有直接回答，似乎在斟酌着她话语背后的真正意图。

她见状，朱唇边的笑意更浓，继续施压道：“不妨说出来听听，若是本宫高兴，说不定还能成人之美，亲自为你们赐婚，岂不是一桩美谈？”

听到“赐婚”二字，张旭的眸色瞬间变得幽深，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公主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一言九鼎。”她语气轻快，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慌张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微妙气氛。

“大人，姑娘，奴婢把灯笼纸取来了。”

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她显然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有些不同寻常的氛围。她飞快地将灯笼纸放在桌上，便像受惊的小鸟般，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连忙退了出去。

张旭仿佛如释重负般，顺势拿起一叠红色的灯笼纸，递到宁舒雅面前，语气疏离而客气：“多谢公主好意，微臣自己来便可，就不劳烦公主费心了。”

宁舒雅接过灯笼纸，指尖摩挲着略带粗糙的纸面，意味深长地问道：“为何？以张大人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可你却至今孑然一身，其中必有缘由吧？”

张旭闻言，眸光微动，他抬眼看向窗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但眼底却涌动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情绪：“海底月是天上月，月在海里或云端，可望而不可及，终究不属于凡尘，更不可能属于微臣。”

宁舒雅手中的动作猛然一顿，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海底月是天上月吗？水中月，镜中花，终究虚幻缥缈，可望而不可及。

她淡淡一笑，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没想到，在张旭这样看似冷情的人心中，竟然也藏着一个求而不得的女子，让他甘愿默默守护，也不敢勇敢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吗？

究竟是为什么？

他乃是一品尚书，位高权重，容貌也是大肃朝数一数二的，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他到底在顾虑什么，又在害怕什么，以至于不敢光明正大地站在那心上人面前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但看张旭这讳莫如深的样子，也知道他绝不可能轻易透露出半点关于那女子的消息。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去他的书房一探究竟，或许所有的真相都藏在那里。

“张大人可会折纸？”宁舒雅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

“不会。”张旭的回答简洁明了。

“那真是可惜了。”宁舒雅说着，便自顾自地拿起一张灯笼纸，熟练地对折起来。

“不知公主拿这些物件是想做什么？”张旭看着她手中的灯笼纸，好奇地问道。

宁舒雅目光看向门外，眼神有些飘忽，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你府外有一条小溪，待到入夜，本宫想去溪边放花灯，祭奠故人。”

张旭微微一怔，放花灯？

他若是没有记错，这好像是祭奠亡者的一种习俗。

宁舒雅的余光也瞥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知道他心思聪慧，必然瞒不过他，索性也就不再隐瞒，大方承认道：“今日是本宫一位故友的祭日，她于我有恩，我必须祭奠她。”她淡淡地说着，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张旭闻言，心中恍然，原来这才是她不顾一切，也要“私奔”出宫的真正理由。

想必这位故友，一定是对她极其重要的人，才会让她不惜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也要寻机会祭奠。

“既然张大人不会折纸，那也不必在此陪着本宫了。”宁舒雅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张旭略一颔首，道：“微臣已经派人进城采买祭奠之物，公主一路奔波也累了，是否要先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一下？”

宁舒雅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眉眼弯弯：“还是张大人想得周到，本宫正有此意。”

张旭唤来一个名叫小鱼的丫鬟，让她伺候宁舒雅，自己则先行退下，准备其他事宜。

“姑娘，大人给您安排的厢房在西边，热水和干净的衣裳都已经备好，请随奴婢来。”小鱼恭敬地站在门口，等待着她的吩咐。

宁舒雅起身，跟着小鱼向西厢房走去，眼角余光瞥见张旭的身影消失在另一条长廊的尽头。

当宁舒雅即将走到西厢房门口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一丝困扰的表情：“哎呀，坏了，我好像有件重要的东西落下了，得回去拿一趟。”

小鱼一听，连忙上前，热情地说道：“姑娘，不如让奴婢替您去拿吧，您先去沐浴更衣，也好早点休息。”

宁舒雅摇了摇头，神色认真地说道：“那东西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是贴身之物，必须我自己去取。你且帮我试试水温，我认得路，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也不给小鱼拒绝的机会，便转身匆匆离去。

小鱼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看着宁舒雅飞快折回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先去厢房帮她试水温。

毕竟这位姑娘是大人亲自带回来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万万怠慢不得！

宁舒雅穿过迂回曲折的长廊，并没有返回偏殿，而是径直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她记得，张旭离开的方向与书房截然相反，应该是回自己的卧房去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她可以去探一探书房里的秘密！

宁舒雅来到书房门口，发现门窗依旧紧闭着，和刚才一样。

他这喜欢清静的性子倒是不错，至少现在周围连个下人都没有，她要潜入进去，简直易如反掌。

想到这里，宁舒雅轻轻推开房门，迅速闪身进入，又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

她环顾四周，书房里的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书案、椅子、书架、挂画，摆放得一丝不苟。

她缓步走入，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若说非要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那就是这里的一切都过于整洁了，简直一尘不染。

这人连笔墨纸砚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真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至于那些挂在墙上的画……

她在一幅画前停下脚步，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只是一幅简简单单的菊花图，笔触细腻，意境淡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过，看来张旭这人倒是很喜欢作画？而且画缸之中还有许多画轴并未展示出来。

宁舒雅没有再多想，她觉得，真正的秘密或许就藏在书柜的某个抽屉里，毕竟，没有人会傻到把重要的东西直接摆在明面上。

想到这里，宁舒雅更大胆了一些，开始在书案的抽屉里翻找起来，就连书架上的书，她也没有放过。

可是，她仔细地搜寻了一圈，却依然一无所获！

这书房里除了书和画，根本就没有多少东西，她很轻易地便将抽屉、柜子、架子都翻了个底朝天，但是，一点儿想象之中关于“秘密”的东西都没有找到。

“难道是我猜错了？”宁舒雅微微叹息，心中有些失望，看来只能先离开书房，另想办法了。

她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确定外面无人，便迅速走了出去，然后又将大门紧闭成原本的模样，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随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书房后方，一扇隐蔽的暗门缓缓打开，张旭缓步走了出来，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