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孽缘深种

她已心如死灰，不愿再与任何男子产生瓜葛。早在匈奴的岁月里，七情六欲便被无情地磨灭，她不爱任何人，甚至连自己都厌弃，唯有复仇的火焰在心中燃烧，完成对祁格的承诺，才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是么，张大人风光霁月，引无数女子倾慕，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宁舒雅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说起来，早在当年和亲的路上，本宫便与张大人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

此言一出，沈丹如遭雷击，他猛地攥紧宁舒雅纤细的手腕，眸色阴鸷，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不可能！宫中不是早有传言，你还是清白之身吗！怎会与那张旭……”

宁舒雅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原来他也听说了验身之事，难怪会问她是否愿意再嫁。想来，他也是看中她如今还算“干净”的身子，若是能娶她，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还能博得一个重情重义的美名，真是可笑至极。

“怎么不可能？”她冷笑道，“大将军莫不是忘了，当年和亲队伍遭遇埋伏，本宫失踪了一夜。你以为在那茫茫大漠之中，本宫是如何活下来的？”

沈丹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颤抖地说道：“当时……”

当时的张旭，还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员外郎……

他回忆起来了，那时和亲队伍在沙漠中遭遇了一伙来历不明的杀手，那些人身手矫健，武艺高强。他率领人马奋力抵抗，命令其他人护送宁舒雅先行撤离。

无奈敌众我寡，又兼杀手们熟悉地形，他们的人马很快便溃不成军。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将所有敌人都解决，却发现宁舒雅已然不知所踪。

茫茫戈壁滩，他带人四处搜寻，直到第二日破晓时分，才有一个精疲力竭的士兵前来禀报，说是找到了公主，并带领他们来到一片绿洲旁，在那里，他们找到了宁舒雅。

而那个声称找到宁舒雅的人，正是张旭！

“那一夜，是他一直陪着你？”沈丹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他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呢？

当时，张旭并非是找到了宁舒雅后回来报信，而是一直与宁舒雅待在一起，直到天亮了才独自返回，营造出宁舒雅是孤身一人的假象！

宁舒雅不屑地笑了笑：“不然呢？你觉得本宫孤身一人，能在茫茫戈壁滩上活下来吗？”

沈丹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他缓缓松开她的手，颓然地坐起身来，脑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轰然炸裂，震得他头晕目眩。

他一直以为，宁舒雅回朝后是像其他女子一样，倾慕张旭的才华，却万万没想到，他们二人早在七年前就已经……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他痛苦地问道。

宁舒雅暗暗松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前方幽暗的角落里。

为什么呢？

因为她的不甘！

她不甘心就这样被命运摆布，远赴匈奴和亲，她更不甘心将自己的清白献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单于！

所以，是她自己选择了他。

“天亮了，大将军该离开了。”宁舒雅淡淡地说道，眼角的余光瞥向窗外泛白的远方天空。

沈丹沉默不语，最终还是起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房间。

宁舒雅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一丝酸涩的情绪在心间蔓延开来。

如果换作当年，他问她是否愿意嫁给他，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前者。

可如今，一切都太晚了！

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她想起了当年在和亲的路上，那些埋伏在戈壁滩上的杀手，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她的性命而来。

负责保护她撤退的侍卫，全部惨死在杀手的刀下，在兵荒马乱之中，是张旭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向沙漠深处逃去。

或许是知道沙漠深处的危险，那群杀手断定他们二人必死无疑，所以也没有继续追赶。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沙漠深处，胡狼遍地。

她与张旭疲于奔命，被胡狼追逐得狼狈不堪，二人从沙丘上滚落下去，下意识地紧紧抱在一起。

那时，他们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然而当他们再次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绿洲旁。

这里有清澈的湖水，有柔软的草滩，美得宛如人间仙境。

如果不是触手可及，她几乎要怀疑这只是一场海市蜃楼。

胡狼并没有追来，然而入夜后，周遭的气温却骤然下降。

他们二人衣衫单薄，周围也没有任何可以取暖的柴火，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选择相拥而眠。

她清楚地记得那一夜，她曾对他说：“要了我吧。”

可是，他……

“呵。”宁舒雅发出一声苦笑，她躺在床榻上，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那份微弱的温暖。

他竟然拒绝了。

即便他们都不知道，是否还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在那样的绝境之下，他竟然还是坐怀不乱，拒绝了她的请求。

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清晰地记得他的名字。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回朝之后，当年那个微不足道的员外郎，竟然已经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尚书。

她想要忽略他的存在，都太难了。

太极殿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沈丹上前一步，面色凝重地说道。

“将军有何事要奏？”

沈丹目光沉沉地瞥了张旭一眼，正如宁舒雅所说，他当真是风光霁月，风度翩翩，所以他向来都讨厌这些只会舞文弄墨的文人！

“皇上，关于月氏的战事，臣以为张大人提出的建议，乃是最佳的解决之策！”

张旭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他不动声色地看向沈丹。

此人可是主战派的急先锋，今日竟然一反常态地同意了他的提议？

“什么？将军也同意派遣使者前去和谈？！”皇上也没有想到，沈丹的态度竟然转变如此之快，这才过去了多少天。

“是！而且这使者……”沈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张旭的身上，“必须由张大人亲自担任！”

张旭微微眯起眼睛，敏锐地察觉到沈丹右侧脖颈上的一道伤口，那伤口极像是利刃所致，而且还隐隐渗着血迹，显然是新伤。

能够在皇宫之内，如此近距离地伤到一个大将军，出手之人定然不是泛泛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