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弑将

夜深沉，宫闱似笼罩在一层无形的阴影之中。宁舒雅辗转反侧，白日里贤妃的试探，宁恰波的惺惺作态，以及那股挥之不去的危机感，如同一团乱麻般缠绕在她的心头。她总觉得这深宫之中，隐藏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时刻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皇宫之中，当真潜伏着如此深不可测的人物吗？亦或只是她多虑了？

宁舒雅越想越心惊，或许是残留的毒素作祟，又或许是心中堆积了太多的疑虑，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

翌日，天边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她才勉强进入沉睡，却骤然被一阵突兀的开门声惊醒。

“谁！”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远处天际透进来的微弱光芒。宁舒雅猛地坐起身，眼睛一时无法适应黑暗，她迅速握紧藏在枕下的匕首，睡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她确信，刚才寝宫的门被人打开了！

“是我。”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宁舒雅一怔，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但语气中仍带着一丝愠怒：“大将军？这般时辰，你闯入本宫寝宫，有何贵干？”

看这天色，想必距离早朝已然不远。他特意选在这个时候前来，必定有所图谋！

宁舒雅暗自思忖，手中的匕首却始终没有松开，目光紧紧锁定着那在黑暗中模糊的身影。

他站在茶桌旁，与她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他声音略微停顿，让人难以捉摸他此刻的真实情绪，“雪儿说，你还想嫁给我。”

宁舒雅向来难以捉摸沈丹的情绪，他总是将真实的想法隐藏得很深，让人难以捉摸。

可他冒着风险潜入她的寝宫，仅仅是为了问她这个问题？

宁恰波究竟与他说了些什么？难道她又将那日在贤妃面前以退为进的戏码，在沈丹面前重演了一遍？

想用这种手段来试探沈丹的真心，宁恰波未免太过天真！

更何况，既然沈丹对宁恰波的话深信不疑，又何必亲自前来询问她？

宁舒雅冷冷地说道：“大将军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黑暗中一片沉默，片刻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似乎比刚才更近了一些。

“雪儿说得对，既然你回来了，当初你我之间的婚约依然有效。早朝之时，我自会向皇上禀明此事。”

宁舒雅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阵悲凉和可笑：“你以为宁恰波提醒你当年的婚约，是真心想要让你娶我？”

若是七年前听到这番话，哪怕是让她做平妻，做妾，她都会欣喜若狂地答应。

但现在，她只觉得恶心，一种从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的厌恶！

他凭什么认为她还想要嫁给他？他以为他是谁？

“雪儿向来直言不讳，她说对你心怀愧疚，是发自内心的。”黑暗中，沈丹微微皱眉。

昨日，宁恰波连夜写了一封信给他，信中详细叙述了白日在未央宫中所发生的一切，也表达了她对宁舒雅的愧疚之情，希望他能够履行当年的婚约，迎娶宁舒雅。

信中，她的字字句句都饱含着真挚的情感，甚至表示如果他愿意，她甘愿像宁舒雅所说的那样，与她平起平坐。

虽然看到这些话，他内心深受感动，但他确实也想要，想要履行当年的婚约！

曾经是他别无选择，如今选择摆在眼前，他不想错过！

而宁舒雅却越发感到不适。

她太清楚宁恰波的真正意图了！

宁恰波无论对沈丹说了什么，最终只会产生两种结果。

要么是沈丹被她的大度所感动，更加深爱她，决心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要么是沈丹动了娶她的念头，但此事必定会遭到宁月的强烈反对，而且宁月与贤妃也会更加误会她想要夺走宁恰波的一切。

宁舒雅冷冷一笑，手中的力道更重，那匕首在熹微的天光中泛着一道寒光：“那就让她永远活在愧疚之中好了！”

“舒舒，今日我来并非要与你谈论雪儿的事情。我只想问你，嫁，还是不嫁？”

他再次向前一步。

宁舒雅清晰地看到，他的身影已经来到她的床榻旁，两人四目相对，都能看到彼此眼中闪烁的微光。

“大将军，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宁舒雅直视着他的双眼，语气轻蔑，“本宫如今男宠无数，日子过得逍遥快活，嫁给你守活寡，岂不是无趣至极？”

“守活寡？”沈丹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他突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压倒在床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淡淡的玉兰花香弥漫在整个昏暗的空间里。

“我是要去战场，可我不是死了！”

沈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但他知道，他有些疯狂了，否则又怎会控制不住自己来到这里！

一道冰冷的寒光抵住了沈丹的脖颈。

宁舒雅只要稍一用力，这位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便会命丧于此。更何况是他擅闯公主寝宫在先，即便她真的杀了他，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

“大将军小心，本宫这把匕首，可是锋利得很！”

宁舒雅冷冷地说道。这把匕首当年跟随她从大肃远赴匈奴，她原本只是将它佩戴在腰间作为装饰之用，没想到最后竟然会用人血来开刃。

沈丹反而更加逼近了一分：“你尽管试试。”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她的手背滑落，宁舒雅蹙眉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紧紧按住她的双手，那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床下。

“我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他想要知道，七年过去了，她的心里是否还有他的位置！

宁舒雅的眼神冰冷清澈：“答案？早在七年前，答案就已经很明确了，而且还是你亲手给出的答案，难道你忘了吗？”

“我不想听什么七年前的事！我只想知道现在，你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他的声音充满压抑，宁舒雅能够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不愿！”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给他留下任何的幻想。

他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沉默了良久：“是因为，张旭？”

宁舒雅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