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折辱

宁舒雅微微俯身，一双凤眸紧紧锁住跪伏于地的苏越，仿佛在审视一只无力反抗的猎物。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吐出的话语带着一丝玩味：“毁了谁的清誉？嗯？”
那双摄人心魄的凤眸中，闪烁着令人胆寒的杀意与阴冷，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刺透了苏越的脊梁，让他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他只觉得眼前这位长公主，既轻浮又狠辣，实在难以捉摸。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没有正面回答宁舒雅的问题，反而掷地有声地说道：“长公主殿下！我师父早已心有所属！恳请您能成人之美，放过他吧！”
是的，他的师父，那位清冷如谪仙的张旭大人，早已在心中默默地守护着一个人。苏越曾亲眼目睹，在师父府邸的书房之中，那份被珍藏的情意……
宁舒雅敏锐地捕捉到苏越眼底那抹“视死如归”的决绝，她冷笑着甩开了苏越的下巴，眼中的兴味却愈发浓厚。

张旭的意中人？
这可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没想到他那样一个清冷孤傲、不近女色的人，心中竟然也会有如此柔软的一角。
而且，张旭早已到了应该成家的年纪，既然心有所属，为何迟迟不肯迎娶过门呢？
更何况，朝廷上下从未有人听闻此事，这消息竟然是从他这个徒弟口中说出。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倒要好好地调查一番，究竟是怎样一位奇女子，能够俘获张旭的心，又被他如此小心翼翼地藏匿起来，不为人知。

“这位大人真是好大的胆子！长公主殿下行事，岂容你在此置喙！”一旁的桂嬷嬷见状，立即适时地开口斥责道，语气严厉。
苏越依旧跪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身姿挺拔如松，毫不退让：“微臣冒犯长公主，甘愿领受任何惩罚！但恳请长公主能够自重，离我师父远一些！”
周围的宫人们纷纷错愕地瞪大了双眼，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地看向宁舒雅。竟然有人敢如此不客气地与长公主说话，这个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要知道，上一个胆敢顶撞长公主的人，已经被她毫不留情地一刀抹了脖子，血溅当场！

宁舒雅的神色微微一顿，随即仰头笑出了声。
不愧是张旭教导出来的人，这直言不讳、刚正不阿的劲头，简直与他如出一辙！
不过，就是……蠢笨了一些！
宁舒雅的笑意渐渐收敛，眼中的杀意如同破冰的寒流，丝毫不加掩饰地迸发出来。
如此蠢笨之人留在张旭身边，迟早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麻烦，倒不如趁早处理掉，以绝后患！

“来人！”她厉声喝道，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守在院外的侍卫们听到长公主的召唤，立刻快步涌入，齐声应道：“参见长公主殿下！”
“此人以下犯上，冲撞本宫，将他押送刑部，给本宫好好地教训教训！”宁舒雅语气冰冷，说完便猛地一甩衣袖，正颜厉色，威仪尽显。
苏越倒吸一口凉气，心中一片绝望。
她果然如传言中一般，既贪恋美色又残暴无情！

“微臣不怕死！但长公主还请自爱自重！即便今日没有我苏越直言，来日世人的谩骂也必定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苏越全然不顾左右侍卫的挟持，拼尽全力继续斥责道：“你身为和亲公主，却无故返回朝都，这本就是大肃的耻辱！如今身居长公主之位，却视礼义廉耻如无物！更是大肃的耻辱！是天下百姓的不幸！还望长公主能够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应该以明珠公主的高风亮节为榜样！洁身自好，恪守本分！”
宁舒雅嘴角的笑意愈发冰冷，如同玄冰一般，没有一丝温度。
当年，她为了大肃的安宁，毅然决然地远赴匈奴和亲，而眼前这个苏越，那时还不知在何处苟且偷生呢。若非是她远嫁匈奴，忍辱负重，大肃又怎能有今日的和平安宁！
可如今，战火平息，盛世太平才过了短短几年，这些人就全然忘记了她为大肃所牺牲的一切！
如今，一个小小的芝麻官，竟然也敢在她面前指手画脚，大放厥词！
洁身自好、恪守本分？！试问整个大肃，又有谁有资格如此谴责她！
宁舒雅迈开大步，径直走向苏越。
苏越深吸一口气，挺直腰杆，他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一定会让她恼羞成怒，勃然大怒！
但是，那又如何呢？师父平日里常常教导他们，为官者就应该敢于直言，宁死不屈！
所以，今日就算是要死在这里，他也绝不后悔说出这番话！
宁舒雅从一旁的侍卫腰间拔出长剑，冰冷的剑锋直指苏越，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说得好，继续说下去！”
苏越屏住呼吸，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泛着森冷寒光的长剑，说心里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可言！
“长公主豢养面首，淫乐无度的事情早已传遍整个朝都，如今又垂涎我的师父，害得我师父被百官诋毁，沦为笑柄！依我看，长公主德行有失，根本不配为尊！”
“越儿，住口！”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宁舒雅循声望去，只见张旭依旧穿着那身一丝不苟的朝服，脸色阴沉，正疾步赶来。

“师父！”苏越见状，面露紧张之色，他万万没有想到，师父竟然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他方才出言激怒了长公主，若是因此而牵连到师父，那该如何是好！
张旭快步走到宁舒雅面前，看都没看苏越一眼，直接朝她拱手行礼，语气沉重地说道：“微臣管教无方，愿一力承担所有后果！”
“师父！”苏越万万没有想到，师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连忙朝着宁舒雅跪下，哀求道，“长公主殿下，所有的话都是我说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可我师父是朝廷命官，是一品尚书，恳请长公主殿下莫要迁怒于他！”
“还不住口！”张旭转过头，目光严厉地看向苏越，那张儒雅温和的脸上，难得一见地浮现出几分愠怒之色。
苏越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师父如此生气，一时间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宁舒雅觉得十分有趣，原来他也会恼怒，她还以为他是一个没有七情六欲的木头人呢。
“张大人，你这位徒弟真是好生伶牙俐齿，要不本宫就将他那张不听话的嘴给割了，好让你耳根清净清净！”
宁舒雅一边含笑说着，手中的长剑一边随意地在空中比划着，动作轻描淡写，却让人不寒而栗。
张旭抬起头，目光笔直地看向宁舒雅，眼神格外凝重：“今日之事，皆因微臣管教无方而起，微臣愿意接受一切罪罚。”
苏越连连摇头，猛地朝着宁舒雅跪下，声泪俱下地说道：“长公主殿下，一切都是微臣的错，与师父没有任何关系！求长公主殿下明察秋毫，莫要责罚师父！”
宁舒雅冷冷一笑，没有理会苏越的苦苦哀求，而是凝视着张旭的双眸，缓缓说道：“念在你这个徒弟如此忠心护主的份上，本宫可以饶他不死。”
张旭眸色迟疑，他深知以宁舒雅的性子，绝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一个人。
“不知公主殿下有何条件？”他语气平静，面无惧色。
宁舒雅淡淡一笑，眸色狡黠，如同狡猾的狐狸一般：“所以说，本宫最喜欢与张大人说话，因为张大人，聪明。”

尚书省门前，张旭微微垂首，朝着缓缓离去的仪仗行礼：“微臣恭送长公主殿下。”


## 第1章 美人计

宁舒雅嘴角噙着一抹浅笑，莲步轻移，离开了礼部。她眼角的余光扫过那扇门楣下或明或暗的人影，唇边的笑意便再也无法抑制，如春风拂过湖面，荡漾开来。

她前脚刚走，礼部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们便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将苏越围了个水泄不通。

先前众人只听见苏越怒斥长公主，都以为这小子死定了。谁知半路杀出个张旭，只用了三言两语，便让长公主赦免了苏越的滔天大罪！

临走之前，长公主还在苏越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也不知说了些什么，竟让长公主带着那般如沐春风般的笑意离开。

“师父，您到底答应了长公主什么啊？！”苏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抓住张旭的胳膊，焦灼地问道。

张旭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失望。

一旁屋檐下，一个吊儿郎当的同僚阴阳怪气地笑道：“哎哟，张大人莫不是答应了‘以身相许’？”

苏越闻言，气得浑身发抖，攥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去跟那人理论。

张旭却仿佛没听见一般，面无表情地转身，朝着礼部深处走去。

“师父！”苏越连忙追了上去。

身后，那些不怀好意的议论声更大了，嘲笑声此起彼伏，像一群乌鸦在头顶盘旋。

张旭的清高，有人敬佩，亦有人妒忌。在这礼部大院里，可少不了等着看他跌落神坛、身败名裂的人。

可他对此嗤之以鼻，懒得理会。

流言蜚语，不过是些无聊的谈资罢了。若是在乎，它便会成为一把伤人的利刃；若是不在乎，也就与玩笑无异。

“师父，您为何不与那些人辩驳？您难道不知道他们在背后是如何诋毁您的吗？！”苏越气得声音都变了调，眼眶也微微泛红。

张旭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如寒冬腊月的冰霜般凛冽，看得苏越心头一震。

“师、师父……”苏越浑身一颤，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师父我错了！是我口不择言，连累了您！师父，您罚我吧！可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您受长公主胁迫！她那样声名狼藉的女人，怎么配与您相提并论！”

张旭的眸色暗沉下来，语气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越儿，明日我会为你请调，从今以后，为师不能再护着你了。切记，谨言慎行，断不可重蹈今日的覆辙！”

苏越闻言，浑身僵硬，如遭雷击，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师父，您要赶我走？”

张旭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清冷而倨傲，他负手而立，淡淡地说道：“嗯。”

“为什么？！”苏越无法理解，他神色慌乱，声音都有些颤抖，“师父可是担心我得罪了长公主？可我不怕！大不了就是一死！师父，您不是说过，臣者非有所畏而不敢言，知今日言之于前，而明日伏诛于后，然弗敢畏也！”

张旭转过身，不再看他。

他知道苏越今日之错，并非是直言不讳，而是太过冒进，而且失了分寸！

长公主的事情，岂是他们这些做臣子的有资格妄议的？

苏越未曾经历过当年的内忧外患，不知道那时的大肃有多么的岌岌可危，更不知道宁舒雅是如何为了国家而踏上和亲之路，又是如何在匈奴受尽屈辱。

可他知道，所以他清楚，这天下没有人有资格去批判她！

他亦是明白宁舒雅想要的是什么，将苏越留在身边，只会徒增危险。

张旭想到这里，便不再言语，决绝地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只留下苏越跪在冰冷的殿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师父！师父徒儿错了！您不要赶徒儿走！师父……”

宫巷，宁舒雅沿着来时的路，缓缓往回走。

若不是今日去了尚书省一趟，她还不知道，原来世人竟然是如此看待她的，又是如此编排张旭的。

可最有意思的，还是那一句“他已有了意中人”……

桂嬷嬷一路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宁舒雅的神色。在尚书省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出来之后却一直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只不过，那抹笑意分外阴冷，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长公主。”桂嬷嬷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苏越如此无礼，当真就这么算了？”

宁舒雅微微挑眉，反问道：“本宫已经答应了张大人，莫不是要出尔反尔？”

他问她有何条件，她附耳说她还没想好，只当他欠下她一个承诺。

他没有反对，便作是应允。

他要救他心爱的徒儿，就不得不答应她！

至于她到底要他做什么，那可太多了，只是一时间没想好先做何事更有趣罢了。

想到这里，宁舒雅的心情自然是不错的。至于那些谩骂和诋毁，若是言语能够对她造成任何伤害，那她在匈奴的时候，恐怕早就死了千万次了！

桂嬷嬷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公主，老奴只是担心，一个区区小官都敢在您面前如此放肆，若是不加以惩戒，只怕朝中的那些大臣们更不会将您放在眼里。”

宁舒雅冷冷一笑，语气中充满了不屑：“那群酒囊饭袋？呵。”

她还真瞧不上他们！

桂嬷嬷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是被人听了去，传扬出去，说长公主骂文武百官是酒囊饭袋，那还得了？肯定参她的折子都要堆成山了！

“公主，慎言呐。”桂嬷嬷连忙低声提醒道。

宁舒雅微微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说道：“就是被人听见了，又能奈本宫如何？”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长公主！”

沈丹从御书房出来，正准备出宫，远远地便看到了宁舒雅从尚书省的方向走来。

毋庸置疑，她一定是去找张旭了！

她怎么就对张旭如此执着呢？莫不是正如传言所说的那样，她真的看上张旭了？

不，这绝不可能！她必定是另有所图！

当初她对他的心意，整个大肃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区区一个张旭，怎么可能取代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而且……

他今日进宫的时候，无意间听见几个宫女在私底下议论，她们竟然说她还是……完璧之身！

如此荒谬的谣言，他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既然有人在传，那必定不是空穴来风！

想来那日在朝阳宫大殿上，那个眼神诡异的老嬷嬷，或许就是她放出消息的人。

完璧之身，她？这……怎么可能。

沈丹深吸了一口气，大步上前。

有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所以他一定要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