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验身

“她该死！她真该死！”

周嬷嬷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原以为能借此机会讨好大皇子，谁知道一脚踢在了铁板上，反倒得罪了长公主，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贤妃等人闻言，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空气都凝固了一般。院子角落里，枯叶在阴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几分压抑。

宁舒雅，竟然还是完璧之身？！

“不可能！”宁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她和亲匈奴七年，嫁过两任单于，怎么可能还是完璧之身？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果说她没有染上什么脏病，他或许还勉强能够相信，可要说她还是清清白白之身，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她身为和亲公主，在匈奴七年若是都能守身如玉，岂不是在打整个大肃的脸，狠狠地侮辱他们吗！

贤妃连忙上前，急切地询问：“周嬷嬷，你可仔细验过了？莫要出了什么差错！”

周嬷嬷战战兢兢地叩首道：“娘娘，老奴在宫中伺候了二十多年，别的本事没有，但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看错！”

宁恰波用手帕掩住嘴，做出震惊的模样。

宁舒雅怎么可能还是完璧？那岂不是说，她根本没有染上什么脏病？那微雨轩的那些面首，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都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她？

如果宁舒雅真的清白无瑕，那琰哥哥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对她的态度有所改观呢……

宁恰波眼波流转，心中百转千回，但表面上依旧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她还是不敢相信周嬷嬷说的话。

就在这时，一只惨白的手扶住了门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宁舒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面色苍白如纸，发髻凌乱不堪，外衫也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狼狈至极。

她那双狭长的眼眸如同淬了冰，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阴鸷而充满恨意。

她早就该想到的，能对她做出这种事情的，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如果她没有染上脏病，那他们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利用谣言，肆意地污蔑她，诋毁她。

如果她真的染上了脏病，他们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大义灭亲”，将她彻底地打入深渊！

看着他们一个个震惊得目瞪口呆的模样，想必是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答案了吧！

宁舒雅的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寒意，冷冷地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

贤妃见状，心疼不已，连忙上前想要扶住她：“童童，你受委屈了，是母妃没用，没想到他们竟然……哎！不过好在现在有周嬷嬷的证词，看谁还敢再造谣生事！”

宁舒雅不动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神比之前更加冰冷，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贤妃的鼻尖一酸，眼中泛起了泪光：“童童……”

宁月也走上前来，脸上的怒色还未消散：“你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周嬷嬷是我找来的，不过是验个身罢了，还不是为了你好？！”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院子。

宁舒雅双目猩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握着拳头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真是做了一件“好事”啊，让她毫无保留地回忆起了在匈奴所受到的屈辱！

被人扒光衣裳，赤裸裸地暴露在众人面前，像一个物件一样被人打量、被人取笑、被人羞辱……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和绝望，她永远都无法忘记！

本以为回到大肃，回到皇宫，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可没想到，依旧被人如此践踏，如此侮辱！而始作俑者，竟然是她最亲的血缘亲人！

“煜儿！”

“皇兄！”

贤妃和宁恰波见状，纷纷惊呼出声，连忙上前搀扶宁月，又是惊诧又是心疼。

宁月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可见宁舒雅刚才那一巴掌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宁月有一瞬间的失神，他难以置信，宁舒雅竟然真的敢打他！

那个曾经一遇到事情就只会躲在他身后，只会撒娇卖萌的妹妹，如今竟然用那种看仇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那一巴掌打下来的时候，更是毫不留情！

可他明明都是为了她好啊！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的清白！

要知道，周嬷嬷可是父皇的人，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动了周嬷嬷来此，为她验明正身，可她却将他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

难道周嬷嬷若真验出她身染脏病，他就会对她完全不管不顾了吗？！他只是不想把母妃和雪儿牵扯进来罢了！

至于她，他本就是打算亲自送她去父皇面前，然后再以皇子的身份替她求情的！

宁月的怒火和委屈交织在一起，堵在胸口，让他一时间呼吸都变得格外沉重。

“姐姐，皇兄为了你都做到这种地步了，你怎能如此不领情？”宁恰波平日里总是表现出一副恬淡温婉的模样，但此刻见到宁月被宁舒雅掌掴，声音之中也染上了几分愠怒。

“是啊童童，煜儿这件事做得虽然鲁莽了些，可他到底是为了你好啊！”贤妃看向宁舒雅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心疼变成了责备。

宁舒雅紧紧地握住拳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宁月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看穿：“究竟是为了谁，他比谁都清楚！”

最近宫中流言四起，谣言满天飞，哪怕他们有半点相信她，也不应该是瞒着她，直接派人来给她验身，他们甚至连太医院都不相信，一定是笃定了当日泉仁是在替她撒谎，包庇她。

她确实曾经身染脏病，可那跟那些诋毁者口中所说的放纵荒淫，根本就毫不相干！

然而在他们的眼里，那些流言蜚语仿佛已经成了事实，他们根本就不相信她！

宁舒雅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她不是没有想过，回到皇宫之后，或许他们会对她有所改变，或许曾经的事情，他们会感到愧疚，会想要弥补。

但事实证明，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他们依旧是那么的自私冷漠，而她在七年前，就已经被他们当成了一颗棋子，也仅仅只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而已。

她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地朝着外面走去，膝盖上的伤口每走一步都会被撕裂一分，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但此刻她只想逃离这里，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宁舒雅！你给我站住！”宁月怒声呵斥道。

打了人就想跑？今日之事还没说清楚呢！

宁舒雅的脚步踉跄了一下，但却丝毫未停，全然不理会宁月的怒火，只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童童！”贤妃也开口想要叫住她，但依旧没能让她回头。

宁恰波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母妃，姐姐一定是误会皇兄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贤妃的神色复杂，微微叹了一口气：“亲兄妹哪有隔夜仇，等她回去想清楚了，明白煜儿都是为了她好，就没事了。”

话虽如此说，但她的心中却莫名地感到有些不安，宁舒雅离开的时候，那失望至极的表情，与当初她被迫穿上嫁衣，登上花轿的时候，一模一样。

张旭抱着长琴从永宁殿走了出来，明明知道宫中传出了那样的谣言，今日的授琴应该就此作罢，但他却偏偏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