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哑奴承宠

桂嬷嬷伏在冰冷的青石板地上，老泪纵横，声音颤抖地禀报道：“娘娘明鉴，那如烟虽说前些日子突患怪病，不幸失声，成了个哑巴，但念在她多年来在永宁殿尽心尽力，平日里手脚勤快也算得用，老奴这才斗胆将侍酒的重任交予她。谁曾想，她竟狼子野心，借着机会魅惑皇上，实在是罪该万死！老奴甘愿领罚！”

听闻此言，贤妃柳眉微蹙，与身旁的绿芙交换了一个充满疑虑的眼神。

如烟是她安插在宁舒雅身边的眼线，负责将宁舒雅回宫后的一举一动，事无巨细地禀告于她。可不知为何，前些日子如烟竟突然成了哑巴。她曾暗中派人向永宁殿的宫人打探消息，得到的答复皆是如烟突发恶疾。

身处这深宫之中，她见惯了各种阴谋诡计，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这种说辞。

她一度怀疑，是宁舒雅察觉到如烟是她的人，所以才故意设局，将其变成哑巴。只不过，她一直未能找到机会召回如烟亲自问询，因此也无法确定事情的真相。

她原本以为，自己对这个女儿了如指掌，可如今看来，宁舒雅的种种行径，都让她感到一丝陌生。

宁舒雅莲步轻移，缓缓走到贤妃面前蹲下，她紧紧握住贤妃的手，语气无比真诚：“母妃，女儿若是早知会发生这等龌龊事，定会竭力阻止的。毕竟，女儿怎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卑贱的奴婢与您争宠呢？”

贤妃望着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以及那张写满了诚挚的脸庞，一时之间竟有些语塞。

眼前之人，可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女儿啊！她怎么会怀疑，是她故意将一个宫女送上龙床呢？

贤妃抬手扶额，轻轻叹息一声。或许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之间乱了分寸吧。若此事真是宁舒雅所为，那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一个哑女侍个酒便能得到皇上的恩宠，即便是那些曾经风华绝代、手段高明的宠妃，恐怕也难以做到如此算计。

“是母妃错怪你了。”贤妃伸出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怜爱地抚摸着宁舒雅的脸颊，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桂嬷嬷，“你也起来吧。”

桂嬷嬷如蒙大赦，连忙叩头谢恩：“奴婢叩谢娘娘恩典！”

宁舒雅乖巧地蹭了蹭贤妃的手心，轻声问道：“母妃，那燕美人，您打算如何处置？”

贤妃闻言，美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不过是个哑女罢了，皇上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这后宫佳丽三千，也不多她一个美人。”

宁舒雅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母妃蕙质兰心，人美心善。父皇在宫中最在意的人，也只有母妃您了。其余人，哪怕能入得了父皇的眼，也入不了父皇的心。”

贤妃听闻此言，淡淡一笑，但随即脸上又染上几分惆怅：“是吗？”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宫人通报的声音：“启禀娘娘，明珠公主驾到。”

贤妃的眼中，一抹怨恨之色一闪而过，但她随即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还不快请公主进来。”

宁舒雅将她眼中的情绪尽收眼底。按理说，宫中最恨宁恰波的人，理应是贤妃才对。

因为贤妃心知肚明，皇上心中真正爱的人，从来都只有宁恰波的生母。

也正因为贤妃明白这一点，所以她才更要百般地对宁恰波好，以此来博得皇上的欢心……

为了得到那微不足道的怜爱，贤妃甚至连她自己也要欺骗。

宁舒雅只觉得眼前之人既可悲又可笑。她缓缓起身，轻声道：“母妃，既然陌雪来陪您，那女儿便先行告退了。”

“童童不留下来一同用膳吗？”贤妃出声挽留道。

宁舒雅淡淡一笑，婉拒道：“母妃，女儿今日邀了张大人授琴，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贤妃闻言，脸上露出讶异之色：“哪个张大人？”

“是张旭张大人。”宁舒雅轻声回道。

贤妃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正想追问宁舒雅是如何能够请得动那位大人的，宁恰波便已经款款走进了殿中。

“女儿见过母妃，问母妃晨安。”宁恰波欠身行礼，见到宁舒雅也在殿中，她也有些惊讶，随即又朝其行礼，“问姐姐安。”

宁舒雅朝她淡淡一笑，然后朝贤妃欠了欠身，便大步离开了。

“母妃。”宁恰波上前几步，看着宁舒雅离去的背影，一脸担忧。

“雪儿，怎么了？”贤妃关切地询问。

宁恰波的眸色凝重，轻声道：“不知为何，女儿觉得姐姐回宫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她的一言一行，都叫女儿觉得……不安。”

贤妃微微一顿，虽然她也隐约有这样的感觉，可宁舒雅是她的亲生女儿啊。她从小不过是骄纵任性了一些，但心性与头脑都是简单的，即便是有一些小心思，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放心吧，童童始终是童童，不会变成别人的。”贤妃看着宁舒雅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说道。

回永宁宫的路上，阳光明媚而不刺眼，宁舒雅不紧不慢地走着，桂嬷嬷则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其余宫人则都自觉地与她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公主，燕美人那边，要不要老奴再去敲打敲打？”桂嬷嬷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宁舒雅淡淡地摇了摇头：“不必了，她该做什么，心里有数。”

如烟天生一副好皮囊，可惜却是个丫鬟命。

那日，宁舒雅一眼就相中了她的容貌，她深知皇上最喜欢的就是那种楚楚可怜的类型，再加上如烟又是个不能说话的哑巴，对于见惯了后宫莺莺燕燕的皇上来说，更是有一种别样的新鲜感。

于是，宁舒雅便暗中命人请了宫中资历最老的礼仪嬷嬷，对如烟进行了为期数日的魔鬼式训练。

如何用一个眼神勾人心魄，如何用一个不经意的肢体接触撩拨得人心猿意马……

如烟是个聪明人，她很清楚，与其继续替贤妃当牛做马，倒不如珍惜宁舒雅给她的这个机会，逆天改命。

宁舒雅在心中冷笑，贤妃是断然不会相信，她会将一个宫女送上龙榻的，更何况，这个宫女还是她安插在永宁殿的眼线。

辰时，宁舒雅来到庭院中，她端坐在银杏树下，面前的长案上摆放着一把价值连城的绿绮琴。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琴弦，可这长琴在她手下，却只能发出一些刺耳的噪音，让站在她身后的桂嬷嬷等人纷纷捂住了耳朵。

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个人究竟是如何将这玩意儿弹出摄人心魄的动听之音的。

宁舒雅正思索着，张旭便从院外走了进来，他手中抱着一把极为普通的木琴，一袭湛蓝色的长袍随着他的步伐在微风中轻轻舞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