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浣衣奴

萧贵妃的嘴唇微微颤动，她面色苍白地看向陶婉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仿佛一道惊雷劈下，陶婉乔瞬间瘫软在地，她茫然地望着殿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为什么，为什么就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呢？明明是宁恰波说了谎，这明明就是事实啊！

宁舒雅看着地上那失魂落魄的身影，仿佛看到了七年前那个孤立无援的自己，她缓缓俯下身，轻声说道：“百口莫辩的滋味，不好受吧？”

陶婉乔闻言，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瞪着宁舒雅。
所以，她是什么都知道的，她知道自己身染脏病是假的，她也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在袒护着宁恰波！

宁舒雅站直身子，目光冰冷地转向宁月，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严：“皇兄，依你之见，此人当殿污蔑我与陌雪，该当如何处置？”

宁月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陶婉乔，冷声道：“以下犯上，不知尊卑，满口谎言，心生恶毒，这种人，就该直接拖出去杖毙！”

“大殿下饶命！”萧贵妃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那可是她养了七年的女儿啊！
她没有本事护住她，可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丢了性命！

贤妃见状，连忙上前扶起萧贵妃，她神色温柔地看向宁月，轻声细语地劝道：“煜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郡主只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罪不至死。”

宁舒雅故作疑惑地问道：“那母妃认为，应当如何处置才算合适呢？”

贤妃怜悯地看了陶婉乔一眼，轻声道：“贬为庶民，逐出宫去便罢了。”

宁舒雅微微颔首，仿佛对这个提议颇为赞同。萧贵妃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虽然不舍，但只要女儿能活着就好。

“既然如此……”宁舒雅缓缓开口，萧贵妃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说出什么更可怕的话，“昌都郡主，殿前失仪，扰乱宫闱，杖责五十，褫夺封号，贬入浣衣局，以儆效尤！”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从高高在上的郡主，一朝沦为浣衣局最低贱的奴婢，这落差，实在令人唏嘘不已。

“多谢长公主。”萧贵妃有气无力地说道，虽然道谢，但她眼眸中还是暗含着深深的愠怒。浣衣局，那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若是贬出宫去，至少她还可以暗中派人送些金银珠宝，接济乔儿，可去了浣衣局那样的地方，就算有钱财，也无济于事，依旧要受尽苦累。
而且，五十大板，那是生生要打掉人半条命的啊！

侍卫毫不怜惜地将陶婉乔左右架起，像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她披头散发，双眸猩红，满是幽怨和愤恨，死死地盯着宁恰波。

宁恰波则像一只受惊的小鸟，紧紧地躲在宁月身后，连看都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宁舒雅轻轻吸了一口气，冷眼看着陶婉乔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外的茫茫夜色之中。

这出闹剧总算落下了帷幕，众人也都没了继续宴饮的心思。宁恰波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离场，贤妃陪同着哭成了泪人的萧贵妃也随之离去。
朝臣们也心知肚明，不可在此久留，纷纷告退离去。

“张大人留步！”

眼见张旭也要随着人群一同离开，宁舒雅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此时，正准备悄然退去的沈丹闻声，也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他隐藏在人群之中，尽量不引人注意。

宁舒雅面无表情地朝张旭走去，语气平静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张大人自明日起，每日早朝之后，来永宁殿教本宫长琴。”

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下命令。

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进殿中，烛火摇曳不定，将每个人的身影都拉得很长，重重叠叠地交织在一起。

张旭俯身行礼，神色恭敬，语气却带着一丝疏离：“公主殿下，这于理不合。”

宁舒雅闻言，轻笑出声，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一丝嘲讽：“礼数与你而言，当真如此重要吗？”

张旭沉默不语，仿佛被她问到了痛处。

宁舒雅缓缓靠近他，贴近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当年，若不是被礼数所束缚，或许……”

他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倏地后退一步，与她拉开一个恰当的距离。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带着一丝警告：“公主殿下，慎言！”

“张大人是怕坏了礼数，才不敢看本宫吗？”她再次向前一步，逼近他。

张旭微微一怔，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压抑着什么。片刻之后，他终于郑重地抬起头，直视着宁舒雅。他周身仿佛覆盖着一层寒霜，一张俊美的脸庞在摇曳的烛火之中，显得无比疏离和冷漠。

“公主殿下若想学琴，自有太傅可以教授。”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宁舒雅嘴角含笑，淡淡地说道：“本宫要的人，自然是天下最好的人。张大人不愿意，本宫也不勉强，反正本宫去与皇上说也是一样。”

张旭闻言，微微抿紧了嘴唇，他知道，这件事根本就不由得他拒绝！

“宁舒雅！”宁月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大步走上前来，怒声斥责道，“怪不得会被人告状，还连累雪儿一起受罪！这七年在匈奴，你当真是把礼义廉耻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宁舒雅冷冷一笑，她就知道，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她的错。

宁月骂完宁舒雅，又转头看向张旭，疑惑地问道：“张大人，你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公主殿下？”
远远地，他就看见宁舒雅又在为难张旭，方才抚琴之事就已经令人觉得十分蹊跷，今日，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张旭若有所思地仔细思考了一番，但他终究还是想不出自己究竟在何时何地得罪了这位长公主殿下。

“张大人才情过人，令人敬佩，我不过是想向他学习一二罢了，皇兄又何必无端揣测？”宁舒雅伸出柔荑，轻轻握住宁月的手臂，语气柔和地解释道。在她这个皇兄眼里，她无论做什么，都是任性妄为。

宁月欲言又止，他深深地看了宁舒雅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张旭，语气缓和地说道：“张大人，夜深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张旭心领神会，恭敬地行了个礼，便退了下去。

宁舒雅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她最乐意做的事情，便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
张旭是她最中意的人选，她绝不会轻易放过。

殿中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沈丹亦是起身离开，只是，他原本就阴沉的脸庞，此刻又黑了几分。

宁舒雅用余光瞥见了沈丹的身影，她微微愣了一下，他是一直都在那里，还是才起身离去？
她不禁蹙起了眉头。

见四周已经没有了其他大臣，宁月才语气凝重地说道：“舒雅，这七年，你为何半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如此任性！张旭是什么人，岂是你能够觊觎的？”

宁舒雅闻言，眉头蹙得更深了。
觊觎？他以为她是看上张旭了吗？

“皇兄，若论身份，我如何不能？”她反问道，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屑。

宁月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至极：“张旭那样的人物，朝中世家小姐随意挑选即可，他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和过亲的公主？他深受父皇重用，即便你像从前对待沈丹一样，去求父皇赐婚，父皇也断然不可能答应！所以我劝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别再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