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脏病

她正欲起身，却感到一股力量猛然拽住了自己的衣角。回眸一望，竟是宁恰波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她的身旁。

“妹妹，切莫冲动啊！”宁恰波与陶婉乔在深宫之中以姐妹相称，情谊绵延了七个春秋。她深知陶婉乔对张旭那份深沉而热烈的爱意，因此，当察觉到局势不对劲时，便立刻挺身而出，试图阻止她。

陶婉乔紧咬着自己娇嫩的嘴唇，眼眸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颤动。要她如何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之人遭受如此屈辱？

宁舒雅见张旭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而高座于殿上的皇帝也未曾出言阻止，这让她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她将手中的酒杯朝着张旭的方向递了过去，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大人莫不是对本宫的赏赐有所不满？”

张旭，你所谓的底线究竟在哪里呢？你那一身傲骨和清高，又能坚守到何时呢？

她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然而这笑容却让在场的朝臣们感到不寒而栗。

这位长公主的行事风格实在是太过乖张了，可偏偏皇帝却一言不发，如此默许，其中的深意，在场众人皆心知肚明。一来，长公主当年为了国家的安宁远赴他乡和亲，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是皇帝也要顾及她几分颜面。二来，张旭这个人向来清高自傲，如今有这样的机会，皇帝定然也不会轻易错过，正好可以敲打敲打他。

张旭神色依旧淡然，他的目光落在那半杯酒上，酒樽里倒映着大殿上璀璨的烛火，宛如呈现了一片浩瀚的星河。周围的一切窃窃私语和议论纷纷，都与他无关，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今日这杯酒，他无论如何都必须喝下去。

他迈开脚步，缓缓向前走去，仿佛是踏着清风和明月，朝着她款款而来。

宁舒雅的手微微一僵。

只要他能巧妙地运用言辞推辞一番，这杯酒也不可能强行灌入他的口中。可是他却……应允了。

“真是岂有此理！父皇也太过纵容她了！”宁月压低声音，怒斥道。

他和张旭并不熟识，张旭的荣辱与他无关。可是宁舒雅是他的亲妹妹啊，她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让他这个做皇兄的颜面何存！

在众人同情的目光注视下，张旭走到了宁舒雅的面前，他微微垂首，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伸出双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酒杯：“微臣叩谢长公主！”

“不可！”一声尖锐的呼喊突然在大殿之中爆发开来。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陶婉乔已经挣脱了宁恰波的束缚，毅然决然地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愤恨与焦急。

“张大人万万不可饮下这杯酒啊！”她连连摇头，看向张旭的目光中充满了心疼。

宁舒雅斜眼看去，眼神之中已经充满了危险之色。

“婉乔，休得无礼！纵然只是一杯酒水，那也是公主的赏赐，张卿为何饮不得？！”皇帝的眼中也染上了几分愠色。

萧贵妃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起身拉住陶婉乔的手，看向殿上，语气焦急地说道：“皇上恕罪！乔儿她……她是不胜酒力，才会胡言乱语，臣妾这就带她回去。”

“不，儿臣没有醉！总之……父皇，母妃，张大人不能饮长公主所赐之酒，绝对不能！”陶婉乔急得直跺脚，但她却又有意含糊其辞。

宁舒雅心中充满了疑惑，如果说她是因为钟情于张旭，不愿看到他受辱，还能解释得过去。可是她却口口声声地说不能饮这杯酒，莫非这杯酒有什么问题？

但自己也喝了，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此时，宁舒雅的目光注意到了站在陶婉乔另一侧的宁恰波，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去的。但此刻宁恰波双眸圆睁，脸色苍白，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这酒究竟有何不妥之处？为何饮不得？”皇帝也察觉到了陶婉乔话语中的重点，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带着几分怀疑地看向了宁舒雅。

“因为……”陶婉乔嘴唇翕动，目光看向宁舒雅，眼神里充满了嫌恶。

像她这样的人，怎么配让张大人为她抚琴，又怎么配让他喝她饮过的酒！

“说！”皇帝的声音威严而充满压迫感。

陶婉乔浑身一颤，仿佛下定了某种重大的决心。

宁恰波一惊，连忙摇头，喃喃自语道：“不能说……”

而陶婉乔却毅然决然地指向宁舒雅，厉声开口道：“因为长公主寡廉鲜耻，身染脏病，张大人乃国之栋梁，绝不能受其迫害！”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然而，宁舒雅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无数道目光如同锋利的羽箭一般，一道道地落在她的身上，将她刺得体无完肤。

她并没有感到太过震惊，因为当她看到宁恰波的表情时，就已经隐约猜测到了一切。

一定是宁恰波从泉仁那里得知了什么，然后又告诉了陶婉乔。

还不止是陶婉乔！

宁舒雅扫视着在场的众人，其中萧贵妃根本不敢正眼看她，而贤妃的脸上也没有震惊，只有羞愧与焦灼。

原来她们都知道了。

此刻，宁恰波哪里还敢说话，那日得知了宁舒雅的病情后，她心下慌乱，便连忙去找贤妃商议此事。可是贤妃与萧贵妃一同在佛堂，陶婉乔也正好在那里，在几人的追问下，她不得不如实相告……

谁又能料到，陶婉乔竟然会在这般场合，当众将此事说了出来，闹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沈丹双眸阴鸷，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他知道匈奴人荒淫成性。

宁月差点掀桌而起，他本想斥责陶婉乔胡说八道，可是转念一想，宁舒雅是从匈奴和亲归来，那么陶婉乔所说的话，极有可能就是事实……

他不由得一阵心疼，但脸上却觉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无数个巴掌一样，难以抬头。

如今，要朝臣们如何看待宁舒雅，又要如何看待他这个做皇兄的！

宁舒雅嘴唇翕动，原来千夫所指，竟然是这种感觉。她的父皇、她的母后、她的皇兄，为何不肯开口替她辩解一句？

“公主……”身后，桂嬷嬷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她家公主可是金枝玉叶之躯，怎能受人如此羞辱！

“郡主慎言！长公主清清白白，决不允许你如此玷污她的名誉！”桂嬷嬷怒斥道。

陶婉乔话已出口，早已无所畏惧，她的眼中只有对宁舒雅的嫌恶与鄙夷：“是吗？！和亲七年，难道嬷嬷还想说公主的身子是清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