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秘辛

“公主放心，此事我已周全安排。”宁月语气笃定，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心里清楚，沈丹心仪之人是宁舒雅，想让他娶公主和亲，简直比登天还难。既然如此，那就退而求其次，为她挑选一位品貌端正，家世清白的小官或者大臣之子。

一个和亲归来的公主，能够再嫁给这样一位前途光明的驸马，也算是门当户对，是她应得的福分了！

沈丹听闻此言，默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再多说什么。

或许，这样也好。

皇宫深处，飞花殿内。

宁恰波斜倚在柔软的长榻之上，两侧的宫女轻摇着团扇，为她驱散暑热。案几上，精美的白玉雕花圆盘中，盛满了散发着凉意的冰块。

泉太医正神情专注地为她把脉，片刻后，他起身，恭敬地禀告道：“公主殿下，从脉象来看，您近来忧思过重，已经影响到了脾肺的功能。微臣会开一些调理的方子，但更重要的是，还望公主殿下能够早日排解心中的烦忧，切莫再伤了身子。”

“嗯……”宁恰波轻声应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份深深的忧虑，几乎要从她眼角眉梢溢出来。

她又怎能不忧心忡忡呢？

宁舒雅回来了！当年那些隐秘的往事，就像一根扎在血肉里的刺，如今又重新冒了出来，让她寝食难安，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它拔除。

更让她感到不安的是，面对宁舒雅的归来，皇兄究竟是怎样想的？沈丹哥哥又是如何看待的？

如今，宁舒雅还被册封为了长公主，身份地位已经在她这个明珠公主之上了……

她心里明白，自己不应该如此烦恼，更不该去胡乱揣测圣意，可是她却无法控制自己，总觉得似乎随时都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近几日，她夜夜噩梦缠身，总是梦到当初自己刚刚回到皇宫，成为公主时的情景。她看到宁舒雅被皇兄宠溺着，被母妃小心地呵护着，身后还有沈丹哥哥用那样温柔宠溺的目光注视着她。

她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一幕，她心中充满了羡慕，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嫉妒。

同样都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她却在民间流落了十几年，饱尝了人间的苦楚。而宁舒雅却从小就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原本远嫁和亲的命运，也应该是属于宁舒雅的！

可谁曾想到，在抽选和亲人选的令牌时，她竟然会抽到那块代表着和亲的玉牌……还好，还好最终宣布的名字并不是她。

“公主？”泉太医又轻声唤了一声，再次重复道，“公主殿下，请您务必好好休息，微臣就此告退。”

宁恰波这才回过神来，她微微蹙眉，轻轻颔首：“有劳泉太医了。”

说完，她身后的赵嬷嬷立刻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递了过去，说道：“这是公主殿下赏赐给您的。”

泉太医连忙屏住呼吸，双手恭敬地接过金子，连声道：“微臣叩谢公主殿下！”

看到他收下了赏金，宁恰波这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我听说，前些日子长公主殿下也曾召见过泉太医？”

泉太医微微垂下眼帘，他心里清楚，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任何消息能够真正地瞒得住人。

“回禀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近日身体虚弱，微臣也为她开了一些调理的方子。”

宁恰波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泉太医，你务必如实告诉我，姐姐的身体究竟出了什么问题？那日在永宁殿，我看着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泉太医顿时额头冒出了冷汗，这两位可都是身份尊贵的公主，无论得罪了哪一位，都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宁恰波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为难，便轻声说道：“太医不必顾虑，尽管放心说就是。我只是太担心姐姐的身体了。姐姐远嫁和亲，必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了宫中，我定要尽心尽力地照顾她。”

赵嬷嬷见状，也厉声说道：“泉太医明知长公主殿下身体抱恙，却不上报，如今在公主殿下面前还吞吞吐吐，闪烁其词，若是传到皇上耳朵里，追究下来，可不是一件小事！”

泉太医的内心挣扎了许久，他答应过长公主殿下，绝不将此事泄露出去，可是明珠公主殿下又如此姐妹情深，甚至都因为担心长公主殿下的身体而忧思过度了……

“公主殿下恕罪，微臣答应过长公主殿下，不可将此事外传。但请公主殿下放心，不出三月，微臣定能令长公主殿下痊愈。”

“不行！我要亲自去找姐姐问清楚，如果真的是什么严重的病症，也好请父皇多增派一些太医去给姐姐诊治！”宁恰波说着，便要起身前往长公主的寝宫。

“公主殿下！”泉太医无奈地叹息一声，他心里清楚，眼前之人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殿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得罪她啊！

看来，今日也只能对不起长公主殿下了……

“公主殿下，微臣可以如实相告，但请公主殿下务必替长公主殿下保守秘密！”

宁恰波连忙满脸真诚地说道：“那是自然，我只想知道姐姐究竟是怎么了，如果她真的没有什么大碍，我也才能安心。”

泉太医压低声音，紧紧地皱着眉头说道：“长公主殿下她……她染上了脏病。”

宁恰波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了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

直到泉太医告退离开许久之后，宁恰波才回过神来，她缓缓起身，脸色苍白如纸，声音颤抖地问道：“嬷嬷，母妃现在在何处？”

“回禀公主殿下，这个时辰，贤妃娘娘应该与萧贵妃一同在佛堂礼佛。”

“此事事关重大，去佛堂……”说着，她便急匆匆地朝屋外走去。

她实在难以想象，宁舒雅堂堂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竟然会染上如此不堪的脏病！

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只怕整个皇室的颜面都要荡然无存。兹事体大，她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事，就无法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虽然这样做，有些对不起宁舒雅，可她是大肃的明珠公主，自然一切都要以大肃的利益为先！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保和殿内灯火通明。

皇上威严地端坐在殿上，殿下右侧坐的是后宫的嫔妃、公主等人，左侧则是各位皇子、文武百官及其家眷。

殿中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今日这场接风宴是专门为宁舒雅而举办的，所以她坐在右侧离皇上最近的位置，依次才是贤妃、宁恰波、萧贵妃、昌都郡主以及其他的嫔妃。

在她正对面，依次坐着大皇子宁月、二皇子宁南州、宰相罗永、镇关大将军沈丹、礼部尚书张旭以及其他的文武百官，座无虚席。

她轻轻抿了一口清酒，目光不经意地扫视着对面的人群。

张旭今日穿着一袭藏青色的朝服，更显得他深邃沉稳，他端坐在席间，左右都是尚书省的同僚。

今日前来参加宴会的人确实不少，许多大臣都带着自己的儿子一同入宫，却不见他们的妻女。

“嬷嬷，你去问问张旭，今日宴会的名单为何本宫未曾过目。”宁舒雅吩咐道。

“是。”桂嬷嬷领命后便从大殿的后方，朝着张旭的方向走去。由于殿中的歌舞正盛，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