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认亲？认命！

瓢泼大雨中，宁舒雅拼命挣扎，破烂的衣衫紧紧裹着她瘦弱的身躯。她感觉那侍卫的手劲大得惊人，像是要将她的手臂硬生生拧断，方才磕在坚硬地面的膝盖更是火辣辣地疼，疼得她几乎要失去知觉。

“殿下！”周围的侍卫们一见惊动了宁月，更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手中的动作也越发粗暴。

宁月！这两个字如同惊雷般在宁舒雅的脑海中炸开，这是她血浓于水的亲哥哥啊！

她费力地抬起头，凌乱不堪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庞，视线艰难地穿过发丝间的缝隙，落在那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身上。那熟悉的身影，与她记忆深处的皇兄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他的五官比记忆中更加棱角分明，那双深邃的眸子中，依旧闪烁着属于天潢贵胄的傲慢与不屑。

“皇兄……”宁舒雅的声音颤抖而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发出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渴望。

宁月面色阴沉，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宁舒雅面前，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眼中充满了审视和厌恶。他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侍卫们放开她。

侍卫们如蒙大赦，连忙松开了宁舒雅。

她踉跄了一下，险些再次跌倒在地。她艰难地站稳身子，一瘸一拐地朝着宁月的方向走去。

她不顾生死，拼命拦下这支队伍，为的就是能与亲人相认啊！自从她从那暗无天日的匈奴逃出来后，这一路上，没有一个人相信她是大肃的公主……

她心中充满了委屈和期盼，刚想开口倾诉这七年来所遭受的苦难，却不料下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袭来，饱含愤怒的一脚精准地踹中了她的腹部。

刹那间，她感觉自己像断线的风筝一般，整个人倒飞出去数丈之远。五脏六腑像是被搅碎了一般，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大口鲜血，鲜红的血迹染红了她破烂的衣衫。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冒充公主！”宁月的声音如同寒冰般刺骨，他厉声喝斥道，仿佛眼前的宁舒雅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曾经是大肃最尊贵、最受宠爱的长乐公主，又怎么会是这般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般的模样！

宁舒雅用一只手艰难地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力气。她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身体早已虚弱到了极点，如今又遭受了这一脚重击，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怎么能和那些不相干的人一样，不相信她的话呢？

他可是她的亲哥哥啊！是那个曾经将她护在身后，信誓旦旦地保证过，就算她说的谎言，他也会无条件相信她的亲哥哥啊……

可是，自从宁恰波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

七年前，在御书房中，她明明已经告诉他，抽中和亲令牌的人是宁恰波，他却一口咬定她是为了逃避和亲，故意在撒谎！

无论她如何声嘶力竭地解释，他都不肯相信，甚至不愿意再听她多说一句。

直到最后，她被迫送上了前往匈奴和亲的花轿，他连一句正式的道别都没有，只有轻飘飘的两个字：“珍重。”

十六年的兄妹情谊，到头来，却只换来一句冷漠的“珍重”。

宁舒雅彻底失去了力气，无力地倒在泥泞的尘埃之中。她心中充满了不甘，她艰难地蠕动着身子，想要朝着宁月的方向爬去。

早在七年前离开大肃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失去了这个哥哥。

她只知道，这七年来，她在匈奴受尽了凌辱，苟延残喘地活到了今天。她九死一生，历尽千辛万苦才逃了回来，可不是为了被他一脚踹死在大街上的！

“殿下，这……”一旁的侍卫小心翼翼地看向宁月，低声询问，等待着他的指示。

“大肃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今日为百姓们求得甘霖的明珠公主！此人胆敢冒充皇室，犯下大不敬之罪，理应当街打死，以儆效尤！”宁月负手而立，神情冷漠，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他的目光轻蔑地扫过地上的宁舒雅，就好像是在看着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是！”侍卫们齐声领命，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宁舒雅扑了过去。无数的拳脚如雨点般落在她的身上。

沉闷的雷声在天空中滚滚而来，紧接着，倾盆大雨骤然而下。

她蜷缩着身子，艰难地承受着侍卫们无情的毒打。冰冷的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隐约看见有宫人为宁月撑起了一把伞，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眼中充满了厌恶和嫌弃。

七年前，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可若当时他肯再多听听她的解释，或许如今她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双手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脑袋。

她绝不可以死在这里！真正该死的人，另有其人！

在意识即将模糊之际，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铁骑之声由远及近，飒飒而来。

“住手！”一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雨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卫们听到这个声音，看清楚雨中来人之后，连忙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恭敬地退到一旁：“大将军！”

沈丹骑着高头大马，任凭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身躯。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深邃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地上那个蜷缩成一团，躺在血水中的人。

“是她自称是长乐公主？”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声音落在宁舒雅的耳中，却如同当年那般熟悉而好听。

她无力地笑了，身子因为疼痛和绝望而止不住地颤抖。她笑自己与沈丹青梅竹马十余载，有些事情，只有他才知道。今天，她冒着生命危险拦下这支队伍，看来她是赌对了。

宁月看着马背上的沈丹，眼中充满了讥讽和不屑，他冷笑道：“沈丹，如此拙劣的谎言，你竟然也相信？！”

沈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倾盆大雨模糊了他那张俊朗却又染着肃杀之气的脸庞，也模糊了他此刻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地盯着地上的人看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无情：“抬起头来。”

宁舒雅用尽全身的力气，吃力地一点一点抬起头来。

凌乱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的脸庞，但此刻冰冷的雨水已经冲刷掉了她脸上的污秽，露出了她原本的面貌。

在看到这张脸的那一瞬间，宁月和沈丹都震惊了，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和亲七年，远嫁匈奴，先后嫁给了父子两任单于，在大肃与匈奴开战后，她更是成为了朝廷的弃子。

若她真的是宁舒雅，那从大肃的都城到匈奴有八千多里地，她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又究竟经历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苦难？

“怎么可能……”宁月失魂落魄地向前走了几步，喃喃自语道。

这张脸，确实与宁舒雅有七分相似，可是，从匈奴到大肃，相隔八千多里路途，她绝对不可能活着回来的！

他猛然反应过来，眼中再次充满了怒火：“怪不得她敢当街拦路，原来是仗着自己与公主有几分相似之处，想要蒙混过关！”

宁月越想越气，心中的怒火也越烧越旺，他一把拔出身旁侍卫的长剑，直指地上的宁舒雅。

和亲是无上的殊荣，哪怕他的妹妹已经死在了遥远的匈奴，也是死得其所。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这份荣光！

冰冷的剑光扫过宁舒雅的脸庞，她觉得可笑至极。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保护自己一生一世的兄长，如今却手持长剑，想要取她的性命。

“慢着！”沈丹再次开口，喝止了他的动作。

宁舒雅吃力地抬起头，与他的目光对视。

七年不见，他也变了。他的脸上染上了几分沧桑之色，那双如同深渊般幽深的眸子，也越发地寒气逼人。

她回想起当初在御书房中的情形，他也是这般冷漠地看着她，看着她百口莫辩，看着她无力地苍白自证。

宁月诧异地看向沈丹，不解地问道：“你疯了吗？她怎么可能是舒雅！匈奴是怎样的地方，你比我更清楚，舒雅是不可能活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