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鸩宴

彼时，凤云朝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墨来。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汤药碗，指节泛白，内心怒火翻涌。方才颁布搜身令时，朝堂之上，无人敢出言反对，唯有他凤千殇，事后却跳出来充当好人，收买人心！

“好一个凤千殇，真是深藏不露！”凤云朝咬牙切齿，再也无法忍受，猛地将手中的汤药碗砸向地面。“砰”的一声巨响，褐色的药汁四溅飞射，伴随着瓷片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显得格外刺耳。

一旁的内侍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迟疑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圣上，奴才这就去给您再端一碗提神汤药来？”

“滚！”凤云朝怒吼出声，如同受伤的野兽，吓得周围的宫人纷纷跪倒在地，大气都不敢出。

就在内侍准备退下时，凤云朝却又突然叫住了他，语气生硬而冰冷：“把汤药端上来！”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让凤云朝寝食难安，哪怕身边布满了影卫，他仍然无法安心入睡。噩梦缠身，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醒来后便再也无法入眠。长此以往，他的眼下布满了乌青，精神萎靡不振，白日里也总是昏昏欲睡。若是不喝些提神的汤药，只怕在今日的宫宴上会出洋相。

凤云朝一连灌下两碗提神汤药，这才略微感到精神振奋了一些，随后便吩咐内侍为他更衣。

与此同时，凤仪宫内，张皇后正对着铜镜，精心描摹着自己的妆容。

一名小宫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凑到张皇后的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听完小宫女的回禀，张皇后的嘴角顿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底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半个时辰后，应邀前来赴宴的宾客们陆续到齐。

司楠云一边与郑淑华闲聊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二人交谈没几句，荣太后便在凤云朝和张皇后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大殿。

在山呼海啸般的行礼声中，凤云朝面带笑容，抬手示意众人平身：“诸位不必多礼，今日乃是除夕佳节，大家不必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中一般，随意自在一些。”

此话一出，一些在入宫前被搜过身的大臣们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满之情，却也只能在心中腹诽几句。

然而，人群中也不乏胆大之人，竟敢直接将心中的不满宣之于口：“在自己家可不会被搜身！”

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凤云朝的耳中。

凤云朝的脸色瞬间僵硬，但他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转而向众人赔罪道：“是朕考虑不周，交代不清，以致于底下的人办事不力，让诸位受惊了。”

说着，凤云朝举起手中的酒杯，向众人敬酒赔罪。

见凤云朝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众人也不好再继续追究，纷纷举杯回应。

荣太后和张皇后也适时地出来打圆场，缓和气氛，使得大殿内的气氛逐渐恢复了平静。

随着丝竹之声响起，歌舞表演也随之开始，宫宴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宫宴的前半段波澜不惊，与往年的宫宴并无太大差异。只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在场的某些人神情过于紧绷，甚至都不敢与身边的人进行交流。

而坐在上首的凤云朝，更是显得有些坐立不安，神情恍惚不定。

司楠云敏锐地注意到，凤云朝的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不停地冒着虚汗，嘴唇的颜色也比之前更加乌黑，手指更是无意识地颤抖着。而且，每喝下一杯酒，他的情况似乎就会加重一分。

察觉到这一点后，司楠云便开始暗中观察，究竟是谁在频繁地劝凤云朝饮酒。

张皇后、右相聂景明、张皇后的哥哥辅国公……这些人的身影，都一一映入了司楠云的眼帘。

“你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认真？”就在这时，郑淑华的声音突然在司楠云的耳边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司楠云随意地端起一杯温酒，轻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说道：“宫宴太过无聊，随便看看，打发一下时间罢了。”

郑淑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确实无聊，每年都是如此，歌舞表演也毫无新意。”

说着，她便托着下巴，学着司楠云的模样，开始观察起其他人来。

看着看着，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我娘要给我相看夫婿了。”

司楠云闻言，心中略感惊讶，但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现在相看好，先定下来，然后过两年再成婚。”司楠云语气平静地说道。

郑淑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司楠云，调侃道：“果然成婚了就是不一样，你说的话，简直和我娘说的一模一样。”

司楠云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是了解荣昌姨母的，她舍不得让你那么早就出嫁，想要多留你两年，但又怕到时候找不到合适的夫婿，所以才会想着现在先定下来。”

司楠云心知肚明，若不是她早早就被皇家盯上，隆松公主肯定也是这样打算的。只可惜，世事难料，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就在这时，原本热闹非凡的大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碎裂声响。

紧接着，便是张皇后惊慌失措的声音：“圣上，您这是怎么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凤云朝突然四肢抽搐着瘫倒在龙椅之上，口眼歪斜，口吐白沫，模样甚是恐怖。

荣太后见状，顿时惊慌失措，焦急地朝宫人大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太医！”

看着眼前这一幕，司楠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正戏终于要开场了！

下一秒，大殿外便传来震耳欲聋的厮杀声，而殿内的一些禁军也突然拔出刀剑，向身边的同伴挥去。

霎时间，整个大殿乱成一团，惊叫声、哭喊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响彻云霄。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是有人要造反吗……”

司轩启和司长琛对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两人兵分两路，各自行动。

司轩启带着几名武将，迅速赶到凤云朝和荣太后的身边，将他们护在身后。而司长琛则带领着其他武将，奋勇杀敌，与叛军展开激烈的搏斗。

与此同时，凤千殇也第一时间来到了司楠云的身边，与霜华、雪梅等人一起，将司楠云、郑淑华以及隆松公主等人牢牢地保护在中间。

司楠云紧紧地抱着郑淑华，轻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安抚了郑淑华片刻后，司楠云便将目光投向了躲在角落里的辅国公张有德和右相聂景明。

随后，她的目光又移向了坐在上首的张皇后，以及站在她身后，一直抱着胳膊，神情略显诡异的内侍。

在将殿内的情况大致扫视了一圈后，司楠云便与凤千殇交换了一个眼神。

凤千殇微微颔首，表示明白，随后，他的目光便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大殿的房梁。

就在这时，原本还瑟瑟发抖，一副懦弱模样的辅国公张有德，突然一改常态，猛地推开身边的人，大步走了出去。

紧接着，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毫不犹豫地刺向了一个不小心挡住他去路的人。那人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倒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