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孽缘始

司楠云正欲扬起嘴角，与不远处那几位贵妇小姐亲切问候，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却如同利箭般破空而来。

“哟，这不是镇国侯府的司大小姐吗？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金尊玉体终于舍得出门了？还是说，身上的伤疤已经痊愈，不怕出来吓着人了？”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翠绿色衣裙，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款款走来，脸上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之色。

司楠云略感诧异，没想到会在此地与她狭路相逢，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地回应道：“原来是吏部尚书家的季三姑娘，真是巧遇。不知季三姑娘今日前来大慈恩寺，是来赏花，还是来礼佛进香，祈求菩萨保佑呢？”

眼前的女子，正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季沅。若她没记错的话，也是上一世那个恶毒至极的女配。

季沅闻言，柳眉倒竖，语气不善地反驳道：“来大慈恩寺，除了赏花拜佛，还能有什么别的消遣不成？司大小姐莫不是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心思不正？”

话音未落，她的目光便如同探照灯一般，肆无忌惮地在戴着面纱的司轻轻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她看个通透。

紧接着，她故意拔高了嗓音，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位……莫非就是镇国侯府的司二姑娘？真是好久不见啊！”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那些原本还在悠闲赏花的夫人们和小姐们，顿时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将目光聚焦在司轻轻身上，脸上写满了惊诧、鄙夷、好奇等复杂的神色，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涌动。

刹那间，司轻轻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一种难以言喻的羞辱感和难堪涌上心头，让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她连忙提高声音，极力否认道：“你胡说什么？我不是什么司二姑娘，你认错人了！”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如今有了一个新的身份，可以让她暂时摆脱那个不堪的过去。

司楠云也适时地站出来为她解围，语气平静而疏离地说道：“季三姑娘，你当真是认错人了。我二妹妹已经被送往家庙修行，而且已经被从族谱上除名，早就不是镇国侯府的人了。”

“这位江姑娘，乃是我二叔母的远房侄女，因故暂住在镇国侯府，与我府上并无瓜葛。”

听了司楠云的解释，季沅却不依不饶，反而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笑声，话里有话地嘲讽道：“原来是司二姑娘的表姐妹啊，怪不得眉眼之间有几分相似呢！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话说回来，这位江姑娘戴着面纱遮遮掩掩，莫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和那样不知廉耻的人扯上关系，是一件无比耻辱的事情，所以才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季沅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利箭，字字诛心，毫不留情地刺向司轻轻，让她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发冷。她的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屈辱。

看到司轻轻这副模样，季沅心中的恶意更加膨胀，如同毒蛇一般嘶嘶吐信，越发来劲儿地说道：“你也不必如此避讳，你看司大小姐就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丝毫不觉得丢人。要知道她当初可是差点就身败名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呢！她和司二姑娘可是亲堂姐妹，关系可比你亲近多了！”

季沅笑容恶劣，仿佛一个掌握了生杀大权的刽子手，肆无忌惮地羞辱着司楠云和司轻轻，想要看到她们恼羞成怒，痛苦不堪的样子，尤其是司楠云。

可让她失望的是，自始至终，司楠云都面不改色，神情淡然，仿佛季沅所说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一般。她的语气也十分平静，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何要感到羞愧，又何必遮遮掩掩，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你说是吧，季三姑娘？”

在那本令她厌恶至极的小说里，季沅对祁王凤闻绍爱慕至深，一心想要嫁给他，成为高高在上的王妃，因此一直对司楠云怀恨在心，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时常抓住一切机会针对她，羞辱她。

上一世，司楠云被污蔑与人私通，声名狼藉，身败名裂，季沅便是其中蹦跶的最欢的一个。

这一世，她凭借着对剧情的先知，提前识破了那些阴谋诡计，成功逃过一劫，没有重蹈覆辙，季沅定然是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立刻冲上来撕烂她的脸，所以才会如此不顾礼仪教养，当众羞辱她，想要让她难堪。

季沅见司楠云如此镇定自若，没有丝毫被羞辱到的样子，心中顿时燃起一股无名之火，烧得她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就在季沅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变本加厉地羞辱司楠云的时候，她身边的丫鬟突然走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听完丫鬟的话，季沅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不甘心，但最终还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收敛了情绪，语气不善地讽刺道：“你们镇国侯府可真是心胸宽广，什么人都敢留在府里，也不怕带坏了家里的风气！”

说完，她还嫌弃地瞥了司轻轻一眼，仿佛她是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一般，然后便趾高气昂地转身离开了。

司轻轻顿时被季沅的这句话刺激到了，心中惊怒交加，连忙抓住司楠云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认出我来了？！”

看着司轻轻这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司楠云强忍住心中的笑意，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耸了耸肩，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说道：“我怎么知道？或许是她随口胡说的吧！”

司轻轻改名换姓，想要蒙混过关的事情，或许可以骗骗那些不了解内情的普通人，但想要瞒过季沅这些世家贵族出身，消息灵通的人，恐怕没那么容易。她们心里恐怕都跟明镜似的，什么都知道。

但司楠云可不会傻到主动和司轻轻说这些，只是敷衍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季沅的性子，她这个人就是嘴巴长了刺一样，逮着谁都要扎一下，唯恐天下不乱，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说着，她便抬脚朝大慈恩寺内走去，不再理会司轻轻。

进入大慈恩寺，上完香后，老夫人便笑眯眯地对司楠云和司轻轻说道：“一会儿我们要去听弘济大师诵经，你们这些小年轻就自己四处逛逛，散散心吧。”

“听说后山的桃花开得正好，你们可以去看看，若是喜欢，到时候替我们折几枝回来，插在瓶子里，也给屋里添些春色。”

今日来大慈恩寺的目的，她们都心知肚明，老夫人这番话，明面上是让她们去赏花散心，实际上是在催促司楠云赶紧去后山，与祁王凤闻绍相遇，成就一段姻缘。

司楠云装出一副娇羞的模样，低声应道：“是，祖母，孙女记下了。”

就在她们要离开的时候，老夫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又特意嘱咐了司轻轻一句：“你姐姐喜欢安静，到时候可别打扰她赏花，知道吗？”

言下之意，是让她识趣一点，不要去打扰司楠云和凤闻绍见面，免得坏了他们的好事。

司轻轻听了老夫人的话，心里一阵愤恨，暗暗咬牙切齿，但面上却依旧装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柔顺地应了下来。

去后山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司轻轻突然开口问道：“姐姐，你很喜欢祁王殿下吗？”

司楠云微微侧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回道：“我与祁王殿下自幼相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自然与旁人不同。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司轻轻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恶意，语气低落地说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若是哪一日，祁王殿下身边有了别的女子，你会如何呢？”

司楠云闻言，佯装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语气低落地回道：“或许会难过，会伤心，会觉得委屈。但祁王殿下是身份尊贵的亲王，将来肯定会有很多女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若他真的喜欢那些女子，我也会遵守本分，贤良淑德，替他将她们纳进府，好好照顾她们。”

司轻轻听到这里，眼底闪过一丝讥讽，故意说道：“姐姐还真是大方懂事，不过我与你不同，我日后的夫婿身边只能有我一个人，绝不允许有任何别的女人存在。若旁人敢染指我的夫婿，我一定不会放过她们，我会让她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听到这里，司楠云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过身，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盯着司轻轻，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司轻轻被司楠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心脏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她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司楠云一脸严肃地看着司轻轻，语重心长地说道：“作为姐姐，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也很偏激。若是不及时收敛，日后嫁人了可是会吃亏的，甚至会惹来杀身之祸！”

闻言，司轻轻顿时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也落回了实处，眼里的嘲讽之色越发明显。

果然是被封建礼教束缚的可怜女子，满脑子都是三从四德，相夫教子，真是愚蠢至极！

她正要出言讽刺几句，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

“楠云，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我找了你们好久！”

司楠云和司轻轻循声望去，只见凤闻绍正缓步走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祁王殿下。”司轻轻不情不愿地向凤闻绍行了一礼。

互相寒暄了几句后，凤闻绍便主动提出要带她们去赏花。

于是，他们七拐八拐，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来到了一处偏僻幽静，人迹罕至的地方。

只见此处有一道小小的瀑布，水流湍急，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溪流两岸都开满了颜色艳丽的桃花，一簇簇，一团团，如云似霞，美不胜收。

清风拂过时，片片粉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如同下了一场浪漫的花瓣雨，落入清澈见底的溪水中，随着流水缓缓流淌，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