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龙困浅滩

沈深观微微颔首，眼眸深邃，语气肯定：“胡宗善于练兵，这是公认的。我相信，无论阳炎军之前在谁的手里，是怎样一副光景，但在胡宗的调教下，绝不可能成为贪生怕死之徒。”

苏钦月闻言，恍然大悟：“这么说，胡宗对许郑了如指掌，深知该如何部署战役来克制他。而且，这次威北军并非倾巢而出，许郑似乎也并非自愿前来，战斗意志并不强烈。”

沈深观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他当然不情愿。抛开其他的不谈，许郑也算得上是一位忠臣。可惜的是，许绯鹤身不由己地入了东宫，恐怕从一开始，东宫看中的就是许绯鹤背后的许郑。当然，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调动全部的威北军，否则皇上早就察觉了。如今这两万人马虽是精锐，却也并非无懈可击。只要能熬过今夜，或许明日就能迎来转机。”

这几日以来，沈深观和皇上为了眼前的困境，几乎耗尽了心力，殚精竭虑。

苏钦月无法想象，他们究竟经历了怎样的艰辛，才能支撑到现在。

用过晚膳，苏钦月只是轻轻地将头靠在沈深观的肩膀上，轻声道：“如今我总算是安全了，可太子会不会继续对沈府下手？”

“你放心吧。”

沈深观温柔地抚摸着苏钦月的秀发，安抚道：“太子一直隐藏在幕后，今天五殿下也被抓回龙晨宫，他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了。现在整个盛京，因为柳大人的事情，恐怕对他已经是恨之入骨，又惧怕不已。他想将我们困死在这里，逼迫皇上投降。如果再对沈家出手，逼得盛京百姓铤而走险，恐怕他手里的兵力也难以控制局面。”

苏钦月心领神会，原来太子如今也只是在虚张声势，勉强支撑罢了。

深知苏钦月一向操心的性子，沈深观只是将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睡吧，阿月。能休息一会儿就休息一会儿，说不定到了半夜，外面的威北军就要按捺不住了。”

当看到沈深观的房间时，苏钦月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酸涩之感。

他好歹也是沈家的二爷，如今居住的，竟然是龙晨宫中丫鬟太监住的房间。

其实苏钦月心里很清楚，龙晨宫就这么大，首先要保证皇上能够安稳地居住，才能轮到下人们。

沈深观一向爱兵如子，他的士兵们众多，有些人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自然不可能去抢夺士兵们的地方。

如今能将这原本给三五个下人居住的房间，单独给沈深观居住，其实已经算是非常优待了。

但这房间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堆满了地图的桌子和一张清冷孤寂的床榻之外，几乎一无所有。

苏钦月的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察觉到她眸色黯淡，情绪不高，沈深观上前，轻轻地搂住苏钦月的肩膀，柔声安慰道：“阿月，这里的条件确实简陋了些，委屈你了。但总要好好休息，才能……”

然而，他话还未说完，苏钦月已经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沈深观的腰。

她眼眶泛红，轻轻地摇着头，哽咽道：“我没有觉得委屈，只是觉得，你太苦了！这两日能够支撑下来，不知道你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沈深观，当日我就应该陪你一同入宫的！”

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疼惜，沈深观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苏钦月的后背，温柔地安抚着。

他忽然俯下身，轻轻地咬了一下苏钦月的耳垂，声音变得低沉而暧昧：“阿月，你如果再这样抱着我……恐怕就要出事了。几日不见，我本就对你思念至极。现在这种情形，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士兵，恐怕不太合时宜吧？”

苏钦月的脸颊瞬间染上了一层绯红。

她慌慌张张地推开沈深观，转过身去，语气慌乱道：“你去忙你的吧，我睡一会儿。但晚上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叫醒我！”

“嗤。”

苏钦月分明听到，沈深观口中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又从柜子里给苏钦月抱出一床被子，轻声道：“龙晨宫物资匮乏，晚间炭火供应不足，你多盖一床被子。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叫我。阿月，一定要好好睡觉，明日或许还有一场恶战，知道吗？”

苏钦月乖巧地点了点头，躺下之后任凭沈深观将那床被子也盖在自己的身上，暖烘烘的。

她原本以为，在龙晨宫这种地方，外面还有那么多的威北军，她肯定会难以入眠。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在温暖的被窝里沉沉睡去。

果不其然，到了半夜时分，苏钦月才被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本能地以为是雷声。

然而，房屋的剧烈震颤，以及外面士兵们的喧嚣声让她意识到，这并非雷声，而是威北军已经开始进攻了！

她掀开被子，发现房间里的炭火依然烧得很旺。

想必是沈深观进来添过一次炭火。

即便知道他就在外面，苏钦月的心里还是感到有些慌乱：“沈深观？”

她的话音刚落，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沈深观已然身着铠甲，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走，阿月，去安全的地方！威北军已经按捺不住了，开始炸宫墙了！”

这个时候，最安全的地方，自然是被重重保护在最中央，也是地势最高的观景楼。

沈深观紧紧地拉着苏钦月的手，穿梭在一个个忙碌奔走的士兵之间。

苏钦月清晰地听到，战争的喧嚣声就在自己的耳边回响。

这并非她第一次经历战争，因此她并没有感到慌乱。

甚至在登上观景楼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轻地拽了拽沈深观的衣袖，疑惑地问道：“沈深观，你的铠甲为何会出现在五皇子的身上？”

沈深观耐心地解释道：“那日我和皇上设了一个局，让他们误以为我们在养心殿。所以我把铠甲交给了一位自愿断后的小太监，让他假扮成我的模样，以此来引开许郑的视线。那位小太监……恐怕已经牺牲了。铠甲自然就落到了他们的手里，你昨天见到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