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夜半惊魂

那小厮身形单薄，瞧着年纪尚轻，苏钦月从未在沈叁虎身边见过他。他一进门，便急急忙忙地向沈深观和苏钦月赔罪，语气里满是惶恐：“二爷、二夫人，奴才这就把大爷带回去！”

然而，小厮的话音未落，原本醉倒在地的沈叁虎竟被惊醒。他烦躁地挥手推开小厮，嗓音里透着浓浓的不耐烦：“滚开！别靠近我！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不许你跟着我，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话落，他还抬脚踹向小厮，力道之大，竟让小厮一个踉跄。

小厮吃痛，却只是委屈地望向苏钦月，眼眶泛红：“自从夫人将奴才送来大爷身边，便日日如此了。”

这话一出，苏钦月便明白了。这小厮是苏钦白的人，惯会装腔作势，和苏钦白如出一辙，仿佛将她当成了不谙世事的蠢货。

苏钦月并未搭理那小厮，沈深观也只是淡淡地对小厮吩咐道：“你家大爷喝多了，好生将他带回去便是。”

谁知小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扑通”一声跪倒在苏钦月面前，声泪俱下：“二爷、二夫人，救救奴才吧！奴才快要被大爷打死了！”说着，他忽地掀开衣袖，露出了青紫的伤痕。

苏钦月与沈深观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你们大房，今儿是演的哪一出戏啊？”

小厮可怜兮兮地瞟了一眼沈叁虎，而沈叁虎则再次倒回地上，一言不发，仿佛置身事外。

苏钦月冷着脸走到小厮跟前，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我倒是不知道，你今日说这些话是想做什么。不必在我们面前演戏，更不必装可怜。管好你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们大房如今……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沈叁虎就算还顶着个安阳郡王的名头，可在他心中，早已是昨日黄花，不值一提。

霎时间，小厮的脸色变得煞白，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倒是沈深观，眼中闪过一丝兴味，饶有兴致地问道：“今儿大哥究竟怎么回事？竟是跑到我们二房来发疯了？”

小厮仿佛看到了希望，顾不得其他，忙不迭地对沈深观说道：“二爷，今日之事，奴才统统告诉您！”

苏钦月没想到，沈深观竟对这桩闲事生出了兴趣。既然沈深观想听，她便吩咐人先将沈叁虎抬回大房，随后又让那小厮进了正厅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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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二房正厅内，小厮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自报家门唤作大奎。

他娓娓道来，自从苏钦白将沈叁虎身边的丫鬟小厮全部换掉后，沈叁虎便愈发不爱回家了。终日沉溺于醉春楼的酒色之中，或是在乐舞坊听曲作乐，夜不归宿已是常态。

谁知昨日夜里，苏钦白竟带着人闹到了醉春楼。她不仅没给沈叁虎留半点颜面，甚至最终，他们夫妇二人竟被醉春楼的掌柜扫地出门，狼狈不堪。

苏钦白气不过，回到府里便对沈叁虎大发雷霆。沈叁虎也忍无可忍，一时冲动之下，竟对苏钦白动了手。

这一动手，苏钦白便开始闹着要与沈叁虎和离，一直闹到半夜。最后还是梁氏闻声赶来，才制止了这对夫妻的闹剧。

本以为事情就此平息，谁曾想今日一早，苏钦白又想出了新的法子来惩罚沈叁虎。

她竟将沈叁虎后院里的所有妾室和通房都叫了出来，让她们身着单薄的衣裳，在晨间雾气弥漫的寒冷天气里，跪在青石板路上。苏钦白放出话来，若沈叁虎不亲自向她道歉，这些女子便不许起身。

后宅女子的身契大多掌握在主母手中，梁氏又不愿插手沈叁虎这一团乱麻的家事，沈叁虎只能委曲求全，硬着头皮向苏钦白低头认错。

随后，他摔门而出，再度前往乐舞坊。叫了一群平日里狐朋狗友作陪，借酒消愁，原本心头的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谁料，前两日沈叁虎因为沈深观的事情，得罪了五皇子。

正逢平日里与五皇子交好的从六品礼部郎君家的公子高紫阳也来了乐舞坊。他大抵是为了讨好五皇子，便开始刻意为难沈叁虎。

高紫阳随手扔下了两张银票，趾高气扬地宣称自己今日看中了沈叁虎所在的厢房，非要沈叁虎让出来。

从前的高紫阳，可是跟在沈叁虎身后点头哈腰的，如今这般嚣张跋扈的模样，沈叁虎如何能忍？

沈叁虎自然是与高紫阳起了争执，言语冲突之间，火药味十足。

结果，高紫阳接下来的话，才是真正给了沈叁虎“致命一击”！

他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消息，竟在乐舞坊中大肆宣扬，说沈叁虎在外头的赌坊里下了不少赌注，如今已是欠了一身烂账。

依照当朝律法，安阳郡王这样的爵位，是决不允许做出这等悖逆之事。

高紫阳得意洋洋地告诉沈叁虎，别看他现在还顶着安阳郡王的名头，实际上皇上恐怕早就有了废除他这个郡王爵位的心思了。

他让沈叁虎别得意，说日后总有他哭的时候。

也是到了此刻，沈叁虎才恍然大悟，为何这些天以来，总觉得处处不顺心，身边的人对他都似乎是横眉冷对，态度冷淡。

沈叁虎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他之所以还能在盛京有一席之地，不过就是因为他仍旧是安阳郡王罢了。

若没了这个身份，偌大的盛京城，谁还会用正眼瞧他一眼？

在这样的恐惧之下，他竟再也顾不得一切，怒火攻心之下，伸手给了高紫阳一拳！

高紫阳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何曾受过这等屈辱？他瞬间被激怒，也还以颜色。

一时之间，二人便扭打成一团，场面混乱不堪。

还是两边的小厮以及乐舞坊的护院闻声赶来，才将扭打在一起的二人强行拉开。

沈叁虎被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高紫阳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挂彩，同样狼狈。

乐舞坊的掌柜只能一边堆着笑脸赔礼道歉，一边询问他们二人谁来赔偿乐舞坊的损失。

沈叁虎身上哪里还有钱？他一言不发，窘迫至极。

那高紫阳倒是大大方方地掏出了全部的赔偿银两，却还不忘继续挖苦沈叁虎，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你如今连这点儿钱都拿不出来了，还有什么脸面在京中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