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毒妇

“哼！”

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千年寒冰，“陈大人说我可能醒不过来？依我看，最盼着我一睡不醒的人，恐怕是你吧！春影这孩子，日日夜夜守在我的床前，清晨为我施针，午后替我推拿，晚上还要精心准备药浴，伺候我洗漱。我要是真的一走了之，让她孤苦伶仃地被你们大房欺负，将来到了地下，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九泉之下的老侯爷？”

陈万方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盛京城里那些乌烟瘴气的宅斗，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眼下他的身份实在是尴尬，进退两难。

他开始后悔，自己就不该轻信梁氏的一面之词，一心想着抓住沈深观邀功请赏，结果却稀里糊涂地卷入了这场浑水之中。

老夫人可没有忘记站在一旁的陈万方，她微微侧过头，锐利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射向他：“陈大人，你深更半夜穿着官服闯入我老婆子的祥瑞阁，竟然听信片面之词，污蔑我那至纯至孝的孙子和孙媳妇要下毒害我？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陈万方被老夫人那强大的气场震慑住，连忙拱手作揖，语气慌乱地解释道：“老夫人息怒，下官也是一时糊涂，关心则乱，这才做了这等蠢事，还请老夫人见谅！”

“少来这套！”

老夫人的眼神如同寒冰一般，冷冷地扫视着陈万方，“今日看在你还是盛京父母官的份上，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不过，陈大人回去之后，最好好好反思一下，看看自己究竟是被谁当枪使了！”

她的声音威严无比，丝毫没有被病弱的身体所影响，反而更加掷地有声：“我们郡王府如今是没落了，任由你们欺负。但是，以后若是再在其他公侯府里做出这等糊涂事，可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陈万方被老夫人训斥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额头上冷汗涔涔，“老夫人教训得是，下官日后一定谨言慎行，再也不敢了！今日天色已晚，老夫人好好休息，下官明日一早，再亲自登门向老夫人赔罪！”

“不必了，陈大人身为京都父母官，公务繁忙，我老婆子可不敢耽误你的时间。”

老夫人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一丝疏离，“还是让夫人日后多来我这祥瑞阁走动走动吧。说起来，她和我娘家也算是沾亲带故，日后可不要生分了才好。”

陈万方只能连连点头称是，然后如蒙大赦般，匆匆离开了祥瑞阁。

临走之前，他还狠狠地瞪了梁氏一眼，眼中充满了不满和责备。

待陈万方离开后，梁氏孤零零地站在屋子里，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脸色苍白，不知所措。

她万万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她暗恨自己低估了苏钦月的医术，早知道就应该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梁氏，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老夫人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这些日子里梁氏的所作所为，她都听得一清二楚，“你不是一直盼着我早点死，好霸占我的嫁妆和二房的家产吗？怎么，现在看到我活得好好的，心里很不痛快吧？”

“母亲，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梁氏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蹲在老夫人的床边，强挤出一丝笑容，“儿媳关心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出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您病了这些日子，可能有所不知，是二房他们吵着闹着要分家，儿媳实在担心他们不能好好照顾您，这才——”

“啪——”

老夫人原本身体虚弱，动弹不得。

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愤怒，她竟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狠狠地扇了梁氏一巴掌，声音清脆而响亮。

“我不妨告诉你，我这几日虽然一直昏迷不醒，但是耳朵却听得清清楚楚！从你撺掇着要分家，再到你算计着要拆了我的祥瑞阁，直至这两日你变着法子给我下毒，我心里都一清二楚！梁氏，我在府里待你不薄，没想到竟然养出了你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梁氏捂着脸，震惊地望着老夫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她也懒得再装模作样了。她猛地站起身，脸色狰狞，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母亲待我好？如果真的待我好，怎么会让我们家鸿哥儿为了整个郡王府的利益，娶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进门做正妻？！您知不知道，现在鸿哥儿在外面都成了别人的笑柄！那些夫人们背地里都说，那个苏钦白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哼！这还不是你自己选的好媳妇吗？”

老夫人毫不退让，冷冷地反驳道，“再说，云州苏家原本也是名门望族，我怎么没听人说过春影是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当初我要让你去四品礼部典郎家中求娶他家嫡女，你不肯，非说人家品阶不高，配不上郡王府的门楣，非要挑一个能带来丰厚嫁妆的。难道这也是我的错吗？”

梁氏见说不过老夫人，气得直跺脚，怒气冲冲地说道：“总之，母亲要是说别的事情也就算了。什么分家，什么下毒，我们大房是绝对不会承认的！整个盛京城里，就数我们鸿哥儿最孝顺。您老人家也要记住，如今您所依靠的，还不是郡王府的荣光？我们鸿哥儿才是当今的安阳郡王！”

说完，她干脆连表面的礼仪规矩都不顾了，转身就走，还狠狠地摔上了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把老夫人吓得缩了缩肩膀，随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失望：“真是造孽啊，这些年我竟然偏信了她！”

其实老夫人心里现在已经明镜似的了，苏钦月也觉得这次分家是正确的选择。

她走到老夫人身边，小心翼翼地替她掖好被角，“夜深了，祖母好好休息吧。以后跟着我们，恐怕要让您受委屈了。”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老夫人如今对苏钦月是越看越喜欢，语气也变得格外慈祥，“这些日子你是怎么照顾我的，难道我心里还不清楚吗？你就放心吧，就算我们分家了，以后祖母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深观也走上前，脸上带着一丝期待的神色，“祖母，您现在既然已经醒过来了，孙儿有一件事，想求您老人家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