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夜半惊魂

祥瑞阁前，沈叁虎探头探脑，焦急万分。他那双眼睛，恨不能穿透紧闭的门扉，直达老夫人的卧房。苏钦月站在门口，面色平静，言语却如绵里藏针：“大哥孝心，春影明白。只是祖母病重，需静养，您还是过两日再来探望吧。”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沈叁虎却不依不饶，脸上的焦急几乎要滴出水来：“二弟妹，就让我进去瞧瞧祖母，一眼，就一眼！不亲眼看到她老人家安然无恙，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啊！”他嘴上说着担忧，眼神却滴溜溜地转，分明别有图谋。苏钦月瞧在眼里，心里冷笑一声。这沈叁虎越是这般急切，她越是不能让他踏入院门半步。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潘氏突然从屋内冲了出来，脸上煞白，步履匆匆。她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苏钦月的手，声音急促而颤抖：“春影，不好了！你祖母她……她好像不行了！你快进去看看啊！”

苏钦月的心猛地一沉，却仍保持着镇定。她匆忙踏入房门，在跨过门槛的那一瞬，不忘回头厉声吩咐迟儿和慢儿：“守好院门，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同时，潘氏又压低声音，焦急地在苏钦月耳边耳语：“怎么又毒发了？你不是说，能控制得住吗？”

潘氏的声音虽小，可沈叁虎何等耳力，哪怕隔着些距离，那“毒发”二字还是清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他手中的礼品“咣当”一声落在地上，顾不得捡拾，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狂喜，随即又被惊慌取代。他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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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月华如水。龙武营外，沈深观身披夜色，匆匆策马奔回祥瑞阁。阁楼的大门紧闭，只有偶尔进出的丫鬟小厮，端着水盆和药罐，打破了院落的沉寂。

屋内，苏钦月、潘氏和沈深观三人，围坐在老太太床榻前。潘氏面色焦灼，时不时用帕子拭去额角的汗珠；沈深观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苏钦月则沉静如水，指尖轻抚着老太太枯瘦的手，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忧，更多却是坚定。

夜色渐深，月上柳梢。突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厚重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苏钦月缓缓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厉。迟儿走到院门前，隔着门板对外头的人回应道：“是何人在敲门？我家老夫人生病卧床，已经安歇了。若有事，请明日再来吧。”

“本官乃京都府衙门陈万方！里头的人听着，速速开门！本官有要事相查！”门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声音如同惊雷，瞬间让潘氏花容失色。她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地望向苏钦月，声音颤抖：“京都府尹陈大人？他……他怎么来了？来做什么？”

沈深观和苏钦月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沈深观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嘲讽：“还能来做什么？母亲，到了这个时候，您还不相信大房会做出毒害祖母的事情吗？”

潘氏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苍白如纸。

苏钦月和沈深观一同走出房间，亲自上前打开了院门。门外站着的，果然不止陈大人一人。他身着官服，腰佩长剑，身后跟着一队衙役，手中高举的火把熊熊燃烧，将祥瑞阁之外的每一处角落都照得通明。而在陈大人的身后，赫然站着梁氏和沈叁虎，两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与幸灾乐祸。

苏钦月不慌不忙，站在门口，语气客气却疏离：“原来是京都府尹陈大人。不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可是要找我们家二爷商议要事？”

陈万方上下打量着苏钦月，目光最终落在她身后的院落中，语气带着几分质问：“怎么，沈二爷夫人，不让本官进去坐坐吗？”

苏钦月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脚步却纹丝不动：“实在是抱歉。今儿天色已晚，府中祖母又身染重疾，需要静养。这般多人进院，实在不好叨扰，还请大人见谅。”她的语调温和，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坚韧。

陈万方正欲开口，他身后的梁氏却已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在他耳边嘀嘀咕咕，声音虽压低了，却依然带着煽动性：“大人您看，她连祥瑞阁的院子门都不让咱们进去，里头定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就说有人给我家老夫人下毒，若他们没有做亏心事，怎会不让大人进去呢？”

陈万方闻言，眉头紧锁，不悦地瞪了梁氏一眼，显然不喜欢被人如此摆布。但他仍旧坚持要进院子，目光落在苏钦月身上，声音威严赫赫：“有人报官，说是你们沈家二房的人毒害老郡王夫人李氏。鉴于贵府老夫人毕竟是老侯爷的遗孀，身带六品诰命，本官必须亲自入内探查。”

“胡说八道！”苏钦月的脸色骤然一变，声音也带着一丝怒意：“谁能如此大胆，敢毒害老夫人？！陈大人莫要轻信旁人的谗言，我们老夫人只是身子不济，病重罢了，前些日子林太医都曾来诊断过，并无中毒迹象。”

“哼，你分明就是心虚了吧？”梁氏见状，趾高气扬地走上前，语气尖酸刻薄：“你若没有毒害母亲，为何不让陈大人进去瞧瞧？这一次病重，为何只关起门来你一人医治母亲，反而不请陈太医过来？你分明就是有问题！你可知毒害六品诰命，更是你的祖母长辈，是何等滔天大罪？！”

“来人！”眼看苏钦月始终不让路，陈万方的心里也生出几分恼火，他对着身后的衙役大喝一声：“将这妇人给我抓起来！”

“放肆！”

然而，衙役们还未动手，沈深观已经不紧不慢地从苏钦月身后走了出来。面对京都府尹，他非但没有丝毫怯意，反而眸色凌厉，带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霸气：“你们是什么东西，竟敢在我沈家府中造次？当我龙武营是摆设不成？！”

陈万方看到沈深观，到底心下虚了几分。如今的沈深观，在龙武营虽只是个军头，却深得军心，威望极高。而且前些日子，兵部还在朝中向皇帝提议，要给沈深观一个御前统领的要职，只是沈深观婉拒，反而让皇帝对他更加赞赏有加。陈万方不敢轻易招惹沈深观，只得挥手示意衙役们退下。

苏钦月这才让出一条路来，但语气中却带着警告：“陈大人，让你们进去倒是可以。但若惊扰了我祖母安歇，让她老人家的病情加重，你又拿什么来给故去的老郡王交代？”

她行事有度，话语有章法，陈万方走到院子门口，果真迟疑了。

梁氏却又凑了上来，恨不得将陈万方推进院子里：“陈大人还在等什么啊？他们这都是拖延的说辞！只消进去查一查，老夫人是否中毒，便能真相大白了！他们便是自分家那日就不想养着老夫人，如今还要害死老夫人以谋夺她老人家的身后之物呢！”

苏钦月听着梁氏的这番话，心中不得不承认，梁氏这算盘打得真是精妙绝伦。这毒若是真的将祖母毒死了，梁氏报官便是一抓一个准。到那时，莫说祖母的身后之物，只怕连如今二房的所有家产，都将成为她梁氏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