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医者仁心

梁氏回眸瞥向沈叁虎，眉宇间的不悦已然清晰可见，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焦躁：“老太太这究竟何时才能苏醒？这脑堵之症，着实让人心烦意乱！”

林太医素来不喜梁氏这般尖酸刻薄，他轻捋胡须，指向苏钦月，淡然开口：“二爷夫人医术精湛，有她照料老夫人，诸位自可高枕无忧。至于药材，自然是越是名贵，效用越是卓绝，这一点想必无需我多言吧？”

“是，是，多谢林太医。”梁氏闻言，立刻意识到言语失当，忙堆起笑脸，将一锭赏钱塞入林太医手中，“今日劳烦您特地跑这一趟，日后家母的身子，还望您多多费心。”

出乎意料，林太医竟将那赏钱轻轻推回，脸上带着几分敬意：“惭愧，惭愧。在谷道子先生的传人面前，我这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府中有二爷夫人坐镇，老夫人的身体自不必忧心。”他双手抱拳，面向苏钦月，语气恳切：“二爷夫人，只是不知……太医院日后可否有机会观瞻谷道子先生留下的《天回医简》？即便不能誊抄，能一睹真容，亦是莫大的荣幸！”

外祖父生前常对苏钦月教诲，治病救人无关高低贵贱，医术传承亦然。因此，她报以林太医一个温和的微笑：“如今祖母病重，待过些时日，若太医院诸位医者诚心，便可派人前来誊抄《天回医简》。外祖父的心愿，是希望世间之人都能摆脱病痛的困扰。只是外祖父已故去，那份《天回医简》的手稿，我想作为他赠予我的遗物，独自珍藏，还望您海涵。”

“不不不，是我们唐突了！”林太医内心狂喜，几乎要笑出声来，“未曾想谷道子老先生为人竟如此豁达，我替太医院上下，在此先行谢过您了！待府上老夫人身体康复，院判大人定会亲自登门誊抄，万分感谢沈二爷夫人！那下官便先行告辞了！”

苏钦月并未挽留，只是没想到，林太医竟然倒退着走出了郡王府的大门！他先前虽对苏钦月有所轻视，但此刻看来，倒也算得上是坦荡磊落之人。只是郡王府内，老太太依然毫无苏醒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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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在老太太床边照料了片刻，便不耐烦地将潘氏唤来接替。她拉着沈叁虎悄然离去，两人低声密语，不知商议着何事。苏钦白本也打算随他们一同离开，却忽然示意苏钦月随她出府，言语间似有要事相商。

苏钦月刚一迈出门槛，苏钦白便急不可耐地拉着她，径直走向一处僻静的角落。她甫一开口，便是劈头盖脸的训斥：“苏钦月，你是不是疯了？！《天回医简》那等稀世珍宝有多难得，你难道不知？外面多少人趋之若鹜？哪怕只是瞥一眼其中一个字，那都是天大的恩赐！从前爹爹向你要时，你死活不肯撒手。如今反而便宜了太医院？你究竟作何打算？！”

苏钦月今日心力交瘁，实在无心与苏钦白争执。她强压下烦躁，耐着性子解释道：“《天回医简》乃是我外祖父的遗物，与苏家何干？我知道你一直觊觎它，但你和爹爹不过是视其为奇货可居，等着卖个天价罢了。可外祖父是真正的医者，他心怀天下，只愿《天回医简》上的医术得以传承，让更多身患疾病的人有医可治。”

“你果真疯了！简直和你那外祖父如出一辙！亏得他谷道子老人家的名声如此显赫，难道连钱都不要了不成？”苏钦白没好气地瞪了苏钦月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我也不妨直言相告。出嫁前，爹爹特地叮嘱过我。若你能交出《天回医简》，咱们日后便可高枕无忧，他让我在郡王府多少照拂你些。如今你把事情做得如此绝情，往后在郡王府，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哈！”苏钦月闻言，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轻笑出声：“你？照拂我？你和爹爹一样，还真是自负得可以！”她懒得再与苏钦白多费口舌，眼神不经意间落在苏钦白隆起的腹部，话锋一转：“如今你是这府中的宠儿，我劝你别来招惹我。否则我可不确定，他们还能宠你多久。苏钦白，你这孩子……”

“你别过来啊！”

不等苏钦月将话说完，苏钦白便惊恐地捂住自己的肚子，连连后退了两步：“你别打我孩子的主意！苏钦月，我知道你嫉妒我比你先身怀有孕。若我能生下苏家嫡子，日后你在郡王府就更没有活路！咱们走着瞧！”她捂着小腹，转身便疾步跑开。苏钦月独自立于原地，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夫人！”

不曾想，沈深观的声音竟在她身后蓦然响起。苏钦月转过身，果真瞧见他脸上那抹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带着几分促狭：“夫人，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你们姐妹的私话？”

苏钦月面对沈深观，脸上的表情再度恢复了温婉柔和：“祖母怎么样了？婆母可清点完府中的药材了？”

沈深观迈步上前，却反问苏钦月：“谷道子先生是你的外祖父，那么谷小郎又是你的何人？”

他……终于察觉到了吗？苏钦月眸光微动，却依然面不改色地回答：“自然是我的兄长。”

“不对。”沈深观伸出手，轻轻握住苏钦月的柔荑，修长的手指在她掌心轻柔划过，写下了“谷小郎”三个字。他语气笃定，不带一丝疑问：“据我所知，谷道子……啊不对，我也该称他一声外祖父才是！外祖父他老人家，此生只得一个女儿，并无儿子。所以他的传人，断不会姓谷。谷小郎并非你的兄长，你……便是谷小郎。”

这是一种肯定的语气，而非疑问。苏钦月从中听出了别样的深意：“你早就知道我是谷小郎了，是不是？”

沈深观顺势牵起苏钦月的手，引着她向着畅意园的方向走去：“这里有迟儿和母亲照料，已然足够。”苏钦月任由他牵引着，亦步亦趋地走在他的斜后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疑惑：她觉得自己开始看不透沈深观了。“早知我的身份，为何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