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诡谲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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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钦月嫣然一笑，那笑容在炭火的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盛京豪门的丫鬟，可不像乡野丫头那般好当。若是遇上心善平和的主子，日子或许还能过得安稳；可若是不幸碰上那些动辄打骂、性情乖戾的，你就不心疼自家闺女要受那等磋磨吗？”

“这有什么好心疼的？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兰花满眼不屑，语气中带着几分惯有的尖酸刻薄，“咱们这些农户人家的丫头，哪比得上你们京中贵人？她生下来就是当牛做马的命，前程好坏全凭老天爷赏饭吃。真要遇上不好的主家，咱们也只能认了不是？反正只要她那两个弟弟过得好，她也就心满意足了。”

苏钦月闻言，眼中微光一闪，似已了然：“所以，你家儿子的婚事钱，还有盖房子的银子，都是靠你家大丫头卖身得来的？”

看树村的人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眸色始终淡然。兰花为了表现自己的热情，倒是有问必答，毫无保留：“那是当然了！在我们乡下，丫头哪能比得上儿子金贵？我二儿子成婚之后，就能给家里添丁添喜，往后我和他爹也能轻松些，地里的活计全交给他们打理就是。”

感受到身旁慢儿的身躯轻微颤动了一下，苏钦月却面不改色，继续问道：“就没想过让两个儿子考取功名？说不定将来你还能做个状元娘呢！”

“哈哈哈，夫人您可真会说笑！”兰花不住地摆手，笑声中带着几分自嘲，“我那两个儿子虽然也去过学堂，可哪一个是考功名的料啊？将来能安安稳稳地娶妻生子，把这房子越盖越大，我就心满意足了。”

若非迟儿及时拉住了慢儿，只怕慢儿此刻真要掀开帷帽，当面质问自己的亲娘，为何说出的话与平日里对她的承诺竟是如此天壤之别。

苏钦月轻啜一口茶，在炭炉前搓了搓手，温暖着指尖：“也没想着把女儿赎回来？日后给她寻个好婆家，嫁人总比做人奴仆强吧！”

“嗨，看您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我也不瞒您了！”兰花殷勤地往炭炉里添了一块新炭，火光映照着她那因算计而显得精明的脸，“我和她爹细细算过一笔账。她就算回来了，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千金，若要嫁人，彩礼给不了多少，我们还得倒贴些嫁妆。可去了盛京做人丫鬟就不同了，光是人牙子给我们的钱，就有足足五十两！而且她每月还会托人往家里送钱，这可是长远之计，自然是做丫鬟更好些。”

兰花越说越没个把门的，语气中充满了市井小民的精打细算：“不怕您笑话啊！我们都是穷苦人家，能活命就是天大的好事。她爹也说了，若她真命不好，被打死在主家，反正正儿八经佃户典出去、有身份文籍的丫鬟若死在主家，人家还得赔偿我们一笔钱呢！也算是不枉我十月怀胎生了她这丫头了——”

“咳咳咳！”兰花的话还没说完，赵熊已端着热气腾腾的豆腐从屋外走了进来。他眉头紧锁，训斥道：“当着客人的面，说这些话做什么？”

兰花不以为然，撇了撇嘴：“他们都是盛京来的大户人家，这种事不是常见得很吗？我们这些揭不开锅的，自然要为家里好好打算了！”

赵熊瞪了她一眼，终究没有再反驳。

热气腾腾的豆腐摆在苏钦月面前，她却没什么胃口。

沈深观吃得津津有味，状似无意地问起兰花：“我们这次来，一则是想收购些药材，二则也是想……”他做出一番为难的模样，忽而压低了声音，“我和夫人成婚以来，膝下无子。家里还有个大哥，他媳妇已经身怀有孕。您是敞亮人，必定也清楚那家产的事情，若他们生了儿子，我和夫人岂不是要吃亏？我听说，在你们庄户人家里，有人有门路，能让我们夫妻喜得贵子？”

此话一出，兰花和赵熊的表情顿时变得不自然起来。

兰花早就注意到沈深观腿脚不便，眼中甚至带着几分同情地看着他：“哎，你们这年纪轻轻的，怎么也……”

但赵熊警惕性极高，立刻接过兰花的话茬：“不知你们是从哪儿听来的？我们庄子里的农户，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断不可能做那买卖儿女的勾当。若让官府知道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对对对！”兰花也明白了赵熊的意思，警惕起来，“我们只是认识两个牙行的人罢了，这种事情我们是万万做不来的。实在帮不了你们，抱歉啊！”

他们的态度表明了一切。

苏钦月让迟儿拿出一锭金子，轻轻放在他们面前：“我们既然寻来了，也是诚心诚意的。若能办成此事，日后自有更多好处。还盼着你们二位，能仔细考虑考虑。”

金子一出现，兰花的双眼顿时放出贪婪的光芒。

但赵熊还是按住了兰花伸向金子的手，对他们摇了摇头：“这不是钱的事儿，这是要掉脑袋的事儿！我们实在做不成，抱歉了贵客！”

兰花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金子上挪开。

苏钦月也只能将金子收回，对他们二人淡淡一笑：“倘若你们想通了，这两日来找我便是。若过两日我们走了，可就没有这么好的生意了。”

兰花的眼中，分明出现了挣扎与贪婪的纠结。

苏钦月又吃了几口饭菜，状似不经意地问兰花：“把丫头送走之后，你们会不会想她？”

“有什么好想的？”兰花表现得满不在乎，语气中带着几分凉薄，“在我们这种地方，养个丫头片子根本没用。往后她过她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就是。”

一旁的赵熊也打趣道：“可能哪天她没老老实实地把月例银子托人带回来，我们才会想她吧，哈哈哈！乡下的丫头命苦，自然比不得贵客夫人们的命好了。”

可谁的命不是命呢？

苏钦月终究只是轻轻摇头，什么也没再说。她吃完东西后，便带着迟儿和慢儿回到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