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风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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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深观陪着苏钦月，缓缓步入那古朴庄重的祥瑞阁。才刚将药碗递到老太太唇边，伺候在侧的朱婆子便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异样神色，轻声禀道：“老夫人，三房的哥儿和媳妇来了。”

沈时瑞和胡巧兮？这名字在老太太耳边一响，她眉心不禁微蹙。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沉吟片刻，目光转向苏钦月，带着一丝了然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三房此刻上门，必是有事相求。春影，你且与你婆母一道去前厅看看吧。”

待苏钦月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沈深观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他凑到老太太身旁，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继续哄着老太太开心：“祖母，您说咱们郡王府，是不是越来越离不开苏钦月了？”

“你这孩子！”老太太嗔怪地轻拍了一下沈深观的肩膀，然而，她的目光却追随着苏钦月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几分赞许：“当初苏家送来两个女儿，我总以为春影不过是个凑数的，谁料想，她竟比她姐姐聪慧得多，也真诚得多。”

真诚？沈深观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他倒觉得这个词儿，怎么看也用不到苏钦月身上。

老太太见沈深观若有所思，又推了推他，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去吧，帮帮你媳妇。三房那位胡氏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如今身子不济，这府里的事，往后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撑着。”

沈深观虽然不认为苏钦月会吃胡氏的亏，但既然老太太发了话，他也没多想，便依言转身，朝着正厅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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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正厅里，气氛已然变得有些胶着。苏钦月和潘氏相对而坐，而沈时瑞与胡氏夫妇则趾高气扬地站在她们面前，手中赫然拿着一张泛黄的借据。那借据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二十年前，前任安阳郡王沈宏，也就是沈深观的父亲，曾向三房借贷七千两银子，并有其亲笔签字画押为证。

借据上印鉴清晰，墨迹虽淡，却不容置疑。这桩旧事，恐怕确有其事。潘氏瞧着那借据，脸色骤然一变，眼中流露出几分震惊与无奈。

沈时瑞的妻子胡氏，也就是胡巧兮，抢先一步发难。她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二婶婶莫要见怪。这些日子我们三房乔迁新居，收拾旧物时，竟意外翻出了这借据。寻思着二十年光阴转瞬即逝，这笔旧账，也该是时候清算了吧？”

那借据纸张发黄，却保存得极为妥善，显然是被人刻意珍藏。胡氏口口声声说是“突然找到”，苏钦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波澜不惊。

潘氏的脸色愈发阴沉，她压低声音，悄声对苏钦月解释道：“此事确有发生，但当年郡王爷曾告诉我，这笔钱早已还清。当初是为了重修祠堂，加上你大伯重病缠身，才不得不向三房借了这么多。”

果然，又是与大房脱不开干系。

胡氏耳朵尖得很，潘氏的低语悉数落入她耳中。她越发得意，扬起下巴，笑容中带着一丝挑衅：“你们既然承认了此事，那便好说。如何？这七千两银子，现在可是能还了？”

足足七千两！若算上二十年来的利息，恐怕早已超过万两之巨。如今的郡王府，早已不复当年盛景，又如何能轻易拿出如此庞大的款项？

潘氏脸上写满了无助，而苏钦月却依然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她轻轻点头，语气平静地开口：“七千两外加利息，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三弟与弟妹，不如宽限我们几日，容我们筹措？”

“嗤！”胡巧兮闻言，不屑地嗤笑一声。显然，她还记着中秋宴上苏钦月抢了她风头的旧账，此刻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她得理不饶人，话语刻薄：“你们堂堂郡王府，不会连这七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

她挑衅地瞥了一眼苏钦月，眼中带着讥讽：“我也听说了，如今府里的大小事务，都由你和二婶婶打理。依我看啊，你们若是没这个本事，还是趁早把这差事让出来吧。省得叫人笑话，你们这些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最瞧不上我们这些庶出的三房和四房，当日又何必厚着脸皮来问我们要钱呢！”

这番话语字字诛心，极尽侮辱，显然是胡巧兮为了逞口舌之快，故意为之。然而，从始至终，苏钦月的眼中都没有流露出丝毫恼怒，反而显得她愈发优雅大度，沉静从容。

“说完了没有？”

沈深观恰在此时步入正厅，一眼便瞧见胡巧兮喋喋不休的模样，顿时觉得厌烦透顶。他扯了扯耳朵，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戏谑与不耐：“远远地就听到你这聒噪声了。我说三弟妹，你怎么老是喜欢自轻自贱啊？”

他向来吊儿郎当，此刻说话更是玩世不恭，毫无顾忌：“你们三房都已经分家另过，早已是独立的门户。咱们郡王府都没提你们是庶出的事儿，你一个正三品家中的嫡出女儿，反倒处处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了？”

“意哥儿，大家都是一家人，莫要再说了！”潘氏性子向来温和，此刻不愿再生事端，连忙拉扯了一下沈深观，试图制止他的话语。

苏钦月却对潘氏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插手。沈深观本就是个混不吝的主儿，得此默许，说起话来越发不客气：“那是七千两银子，可不是七十两！莫说我们郡王府了，放眼盛京，哪个官宦人家能一下子拿出七千两？你们三房能拿出来吗？那你们平日里怕是贪了不少赃款吧？我三弟一个月的俸禄才多少？你们名下那些佃租，一个月又能收多少？”

瞧着沈深观是真的动了怒，他眼神凌厉，语气冰冷：“你张口闭口就要我们立刻拿出七千两？我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来要钱的，还是来耍戏的！”

其实，像这样直接与人起冲突，本不是苏钦月的行事风格，尤其是在明面上三房并无过错的情况下。然而，她不得不承认，沈深观这番做法，让她心中痛快极了！

即便是一向能言善辩的胡巧兮，也被沈深观说得张口结舌，呆立当场，愣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面对苏钦月的温柔与优雅，大抵连沈时瑞也觉得胡氏此刻的表现，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胡氏愤然甩开沈时瑞的手，狠狠瞪了一眼沈深观，咬牙切齿道：“好，那我就给你们五日的时间！若是五日之后见不到银子，我就去报官！到那时，可别怪我不顾你们郡王府的名声！”

说罢，她气呼呼地扯着沈时瑞的袖子，拂袖而去，一副气极了的模样。

沈深观撇了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咱们盛京三品教养出的女儿，怎么也和个市井泼妇一样，就知道吵闹？”

苏钦月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无奈地嗔了一眼沈深观：“这下好了吧？人家压根不跟你谈，直接就要我们五日内拿出七千两，这可如何是好？”

沈深观也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闻言便低下了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