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琴惊四座

苏钦月朱唇轻启，嫣然一笑，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就弹奏一曲《阳春白雪》吧。今儿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总归要听些应景的喜庆乐曲。”

沈深观闻言，剑眉微挑，略带诧异地瞥了苏钦月一眼，低声道：“这首曲子，可不简单呐。”

苏钦月盈盈起身，净过纤纤玉手，执起一旁丝帕，细细拭去水珠，漫不经心地说道：“左右不是还有二爷在么？我有什么好怕的？”

沈深观闻言，剑眉皱得更紧了，低声嘟囔道：“你倒是想得明白！”

须臾，苏钦月已然端坐在那张古朴的梧桐焦尾琴前，仪态万方，宛若画中仙子。

一时间，沈深观清越悠扬的萧声率先响起，如高山流水般倾泻而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紧接着，苏钦月的琴声也随之而来，仿佛是对萧声的回应，又似是她内心深处情感的流淌。

《阳春白雪》这首曲子，向来以高雅著称，想要将其演奏得出神入化，并非易事。更何况，古琴之音浑厚而沉稳，要想从中弹出欢快和轻松的意境，更是考验演奏者的深厚功底。

此刻的苏钦月，仿佛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指尖之上。

只见她十指翻飞，如同穿花蝴蝶一般，在琴弦之上翩跹起舞，灵动而富有韵律。

起初，是沈深观的萧声引领着苏钦月的琴声，萧声高亢，琴声低沉，二者相互映衬，相得益彰。

然而，随着乐曲的逐渐深入，苏钦月的琴声也渐入佳境，琴声婉转，竟能与萧声的节奏完美契合，二者相辅相成，一时之间，竟然难分伯仲，不分轩轾！

在座的宾客，有人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仿佛已经被二人所演奏的乐曲带入了一个春日融融、白雪皑皑的唯美意境之中。

直至乐曲的情绪愈发浓烈，音符所描绘的意境也愈发清晰，那愉悦而欢快的氛围随着琴声在整个院落之中萦绕回荡，久久不散。有的人甚至缓缓闭上了双眼，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妙时刻。

随后，萧声逐渐变得舒缓而悠扬，琴声则愈发激昂而欢快。萧声如绿叶般，衬托着琴声这朵娇艳的花朵。

直至最后，萧声变得若有若无，仿佛融入了空气之中，而琴声则依旧悠扬婉转，如同山涧清泉般，缓缓流淌。

苏钦月的纤纤玉指轻轻地落在了最后一个音符之上，随后缓缓地离开了琴弦。

沈深观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玉箫，深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眼前这个恍若隔世的女子身上。

她眉眼含笑，神态从容而淡定，宛如一朵盛开在悬崖峭壁之上的雪莲花，遗世而独立。明明是在笑着，却给人一种孑然孤傲的感觉，令人难以接近。

乐曲声戛然而止，偌大的院落内外，却久久无人发出声响，所有人都仿佛仍然沉浸在那美妙的余音之中，无法自拔。

过了许久，苏钦月率先站起身来，对着上座的老太太盈盈一拜，轻声说道：“孙媳献丑了，只盼祖母福寿绵长，沈家永世安稳。”

“好，好啊！”

直到此时，才终于有人从那绕梁三日的余音之中回过神来，对着苏钦月兴奋地大声赞叹道：“真是没想到啊，这云州之地，竟然也是卧虎藏龙之地！我可是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如此美妙动听的琴声了，简直可与宫中的第一琴师子乐先生相媲美啊！”

“不不不！”

也有人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反驳道：“我倒是觉得，二爷夫人的这一曲，不仅仅是指法娴熟、弹奏流畅那么简单，光是曲中所蕴含的意境，就已经远远胜过那子乐先生了！”

苏钦月并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子乐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琴技如何，但她却非常清楚自己的外祖父当年的琴声，那可是能够撼动山河、感天动地的存在。

她从小跟随外祖父学习琴艺，浸淫多年，又岂会差到哪里去呢？

“哈哈哈，好啊！好啊！”

谁也没有料到，苏钦月竟然会在琴艺之上如此惊艳，一鸣惊人。

老太太看着她的眼神，也变得愈发柔和而慈爱起来：“好孩子，苏家果然是教养出了一个好女儿啊！春影，快来，坐到祖母的身边来，好好地跟祖母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学会这么一手精湛的琴艺的啊？”

一时之间，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祥和温馨。

原本还想看苏钦月出丑的胡巧兮，顿时变得无人问津，精心准备了多日的乐曲，反而成了苏钦月的“垫脚石”，再也没有人对她的才艺表示赞赏。

看到苏钦月如此出尽风头，苏钦白也是气不打一处来，连忙给一旁只顾着拍手叫好的沈叁虎使了个眼色。

沈叁虎心领神会，连忙将花费了不少银两才买到的八仙八寿海鲜大盘给端了上来。

他们原本是想借着这道菜肴来博人眼球，出尽风头，却不曾想，这会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苏钦月的琴技和沈深观的萧声之上，根本无人理会他们。

就连老太太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道海鲜大盘，甚至没有让沈叁虎开口说话，就直接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鸿哥儿，苏家的两个女儿如今都在咱们府上了。等到下次你媳妇的手伤痊愈之后，咱们可要好好看看你媳妇还有什么惊喜带给大家呢！”

沈叁虎比其他人更加清楚苏钦白的底细，也只能强撑着笑容，勉强应付着老太太。

他好不容易寻到了一个机会，想要开口说话：“祖母，这道团圆大盘，是我和白儿的一点心意，我们……”

“来！”

然而，还不等他说完，沈深观却突然站起身来，对着众人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朗声说道：“今天咱们一家人能够团聚在一起，实在是太开心了！咱们所有人一起干了这一杯，祝愿日后的每一天，都能像今天一样，团团圆圆，热热闹闹！”

沈叁虎的话被打断，就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众人笑着闹着，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他也只能跟着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紧接着，潘氏安排的杂耍戏团也进入了园子，开始卖力地表演，更是没有人再去理会沈叁虎花费了大价钱才买来的团圆大盘。

直到那盘子里的海鲜都被众人吃得一干二净了，沈叁虎也没有再寻到说话的机会。

这一场团圆宴，有人出尽了风头，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也有人憋屈至极，心中充满了怨恨。

可不论宴会上多么热闹，等到宴会结束之后，众人还是一哄而散，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老太太也觉得有些疲惫了，便先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

沈叁虎在宴会上被几个喝醉了酒的宾客挖苦了几句，说唯有他的夫人今日什么才艺都没有展示，惹得他醉醺醺之下也万分不快，直接扯着苏钦白的衣裳，就把她拉回了自己的房间。

梁氏则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生怕沈叁虎喝醉了酒之后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热闹散尽，只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景象。

——

苏钦月其实也觉得有些疲惫了，看到沈深观喝了不少酒，便亲自扶着他，往畅意园的方向走去。

晚风轻轻吹拂而来，却让整个郡王府的后院显得越发安静而寂寥。

沈深观忽然在一丛盛开的金丝菊前停下了脚步，他将头轻轻地靠在苏钦月的肩膀之上，声音低沉而沙哑：“苏钦月，你可真有本事啊！这么好的琴声，你竟然一次也没有让我听到过！”

他的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耍小孩子脾气的意味，让苏钦月不由得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你整日都不着家，四处奔波，再好听的琴声也传不到你的耳朵里去啊。”

“唔！”

他像个孩子一般，突然伸出双手，紧紧地环住了苏钦月的胳膊，声音低沉而温柔：“阿月，你可知，从前我的萧声可是京城之中最好的！可是，会吹奏那些曲子又有什么用呢？既护不住北境三州的百姓，也救不活那些阵亡的将士。所以我曾经发誓，此生再也不碰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