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软剑

沈深观听罢，眉宇间却凝起一抹挥之不去的疑云：“这可是上好的阮州陨铁打造的软剑，剑柄上还暗藏着精巧的机关。先不说这陨铁如今千金难求，早在三十年前就已封矿停采。单凭这软剑的锻造工艺，没有一年半载的精心打磨，根本无法完成。苏钦月，莫非你早就预料到会有今日，提前备好了这把软剑？”

难得见他如此郑重其事，苏钦月却浑不在意，懒散地倚靠在马车壁上，漫不经心地说道：“早年间偶然淘到的玩意儿，这次偷偷带到盛京来，你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还能卖个好价钱呢。”

沈深观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不定，最终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要，当然要！如此宝物，岂能错过？不过，送出去的东西可就不能反悔了！”

说着，他便迫不及待地将那把软剑贴身佩戴好，果真十分合身。

——
当他们回到郡王府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颇感意外，只见老太太带着大房梁氏，正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盛京的风向，总是变幻莫测。从前门可罗雀的厅堂，如今却被各方权贵送来的礼物堆得满满当当，热闹非凡。

老太太满脸堆笑，慈祥和蔼，就连平日里尖酸刻薄的梁氏，也难得地展露出一丝温柔：“哎哟，我的意哥儿回来了？如今意哥儿做了军头，身份可不一样了，总算能为家里分忧解难了！母亲高兴得都老泪纵横了，意哥儿虽然比不得郡王那般承袭爵位、光宗耀祖，但也总算是能为府里做点事情了！”

话里话外，明褒暗贬，苏钦月听得一清二楚。

沈深观对梁氏的冷嘲热讽置若罔闻，径直上前搀扶着老太太，准备一同入府。

老太太却拉着沈深观和苏钦月的手，执意往正厅走去：“其他的礼物，就让你母亲和媳妇去操心吧，该收的收，该退的退。唯独这个……可是五殿下特意派人送来的，务必要让你收入房中。”

只见正厅之中，站着一位容貌清秀的丫鬟，见他们进来，也丝毫不露怯意，盈盈一拜，轻声说道：“奴婢小灵，见过二爷和夫人。”

苏钦月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果然够水灵的。”

梁氏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添油加醋道：“这可是五殿下亲自命人送来的，你们可要好好对待人家啊！依我看，不如今日就操办起来，以贵妾之礼迎进门才好。”

“不急。”

见沈深观对小灵似乎并无特别的兴趣，苏钦月这才轻笑着说道：“眼看着就要到中秋宴了，府里正是忙碌的时候。纳妾之事，何时都成，不必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说，五殿下也喜欢往咱们府里送人，大哥院里不就住着一位吗？”

提起那位异域风情的胡姬，梁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老太太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还是先忙完中秋宴再说吧。”

这一次的中秋宴会，老太太全权交由潘氏负责。潘氏与梁氏不同，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梁氏向来追求奢华，凡是经她手操办的宴会茶话，无一不是金碧辉煌，恨不得将所有的金银珠宝都堆砌上去，方才觉得有趣。

但潘氏却截然不同，她总能巧妙地运用心思和创意，从这一次的账目支出便可看出，潘氏所用的银两，还不及梁氏从前操办一场宴会的一半之多。

而且，上次老太太处置了冬雪苑的下人，也让梁氏“元气大伤”，所以潘氏行事也少了许多掣肘，更加得心应手。

即便如此，到了中秋宴之前的两日，府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出了事——

近些年来，盛京的贵胄们都酷爱吃海鲜，所以这一次中秋宴，潘氏特意安排人从南方运送新鲜的海鲜，为此便耗费了近三分之一的银两。

此事至关重要，绝不能有丝毫的耽搁。

天色尚未完全亮透，潘氏便急匆匆地敲响了他们的房门，甚至连衣裳都未来得及穿戴整齐。

进了屋子，见苏钦月和沈深观分床而睡，潘氏也顾不上多问，一把拉住苏钦月的手，焦急地说道：“他们说，咱们运送海鲜的船只，在运河码头被撞翻了！”

苏钦月瞬间睡意全无，一颗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

——
当他们赶到码头的时候，清晨的南风裹挟着一股浓烈的海腥味扑面而来，让苏钦月的心情愈发沉重。

潘氏一路都在不停地念叨着：“阿弥陀佛，上天保佑，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然而，当他们亲眼看到运送海鲜的船只几乎被撞得支离破碎，那些价值连城的珍贵海鲜全都散落在运河之中的时候，潘氏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绝望，几乎晕厥过去：“老天爷啊，为什么没有保佑咱们呢？！”

苏钦月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走上前去。只见码头总管早已等候在此，一见到他们，便立刻迎了上来，语气略带责备地说道：“你们的船怎么能随便乱停乱放呢？挡了皇商运船的道，被撞也是理所应当的。这下好了，别说是你们船上的东西，就连皇家运船的损伤，你们也得一并赔偿！”

潘氏听罢，眼前一黑，身子摇摇欲坠，几乎站立不稳。

苏钦月却皱着眉头，冷静地问道：“可有人伤亡？皇家运船的赔偿，需要多少银两？”

刘总管见苏钦月如此镇定自若，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连忙回答道：“倒是有人瞧见，你们船上的船夫被压在了皇家运船底下，到现在都没能上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还好，你们的船不大，皇家运船只是船首角稍微损伤了一些。我已经替你们打听过了，一百两银子，足矣。”

这一百两银子，说起来似乎并不算多。

却足以让潘氏痛哭流涕，悲伤不已：“苍天啊，这一百两银子，要去哪里弄啊？！”

苏钦月回头示意迟儿先将潘氏搀扶回马车，这才转过身，对着刘总管微微一福，语气平静地说道：“多谢总管。您放心吧，十日之内，一百两银子定会送到码头。我们船上的货物，想必是彻底毁了，还得劳烦总管派人将这里收拾妥当。还有那船夫的尸首，我也会尽快安排人打捞，麻烦总管多多照应。”

说着，她便毫不犹豫地摘下了头上唯一值钱的并蒂牡丹步摇，悄悄地塞进了刘总管的手中。

刘总管掂量了一下那步摇的重量，脸上立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语气也变得热情起来：“二少夫人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凑近苏钦月，压低声音说道：“不过，我之前瞧着，你们那船夫有些问题。船停靠的位置也实在蹊跷，少夫人还是得多留个心眼，仔细想想，贵府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在中秋宴前夕，闹出这样的大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