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暗潮汹涌

苏钦白的殷勤好客，让苏钦月脸上也挂起了笑。她轻挽许绯鹤的手臂，语气温和：“初来盛京，便蒙许家妹妹盛情相邀，如此厚爱，怎能推却？”

“许家妹妹，你可千万别和她走得太近！”苏钦白眼见两人相谈甚欢，心头醋意翻涌，忍不住出言警告，“难道妹妹没听说吗？她在家里闹出了不少风波，如今在盛京，可是出了名的‘悍妇’。妹妹身份尊贵，还是离她远些为好！”

苏钦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冷地瞥了一眼苏钦白：“大嫂嫂，慎言！家里的事，咱们回府再说。在外面这般嚼舌根，只会让人觉得我们郡王府毫无规矩可言。”

她随即转头，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龙武营新搭建的看台。那里，沈叁虎正眉飞色舞地对着一个丫鬟挤眉弄眼，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兴致。苏钦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对苏钦白说：“我瞧着郡王爷对五殿下身边的丫鬟颇感兴趣呢，大嫂嫂还不快去瞧瞧？若是郡王爷当真喜欢，早些将她收进门来，也算一桩美事。”

苏钦白顺着苏钦月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沈叁虎又在和旁人打情骂俏。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猛地一跺脚，便朝着沈叁虎的方向疾步走去。

许绯鹤行事干脆利落，不一会儿便带着苏钦月找到了一个绝佳的观赛位置，她们的座位靠近看台，左前方正是五皇子的专属席位，四周环绕着盛京的各路权贵。

甫一落座，许绯鹤便迫不及待地在人群中搜寻沈深观的身影，她秀眉微蹙，眼中闪烁着疑惑与担忧：“当初听说二哥哥竟然要来竞争军头之位，我简直不敢相信。三年前他回盛京时，浑身是伤，身体虚弱不堪，好几次都险些没能挺过来。你可知，他们当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苏钦月纤手轻执茶壶，为许绯鹤斟了一杯清茶，茶香悠悠升腾。她轻启朱唇，缓缓道来：“只听闻坊间传言，当年二爷率领五万兵马，在峡谷之中遭遇伏击，后来无人生还，只有二爷和不到一千名将士侥幸逃脱。”

许绯鹤的眼眸中，刹那间蒙上了一层悲伤的薄雾。她轻叹一声，声音低沉而沙哑：“当年，我哥哥还是二哥哥麾下的副将军，两人并肩作战多年，情同手足。那一场峡谷伏击战，当真是惨烈至极。听闻，是二哥哥身边有人泄露了他们的行踪，致使五万将士在狭小的谷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许绯鹤说着，眼眶渐渐泛红，晶莹的泪光在眼底打转：“后来，包括我哥哥和二哥哥在内，他们带着重要的军情，组建了一支十五人的突围小队。这十五人，皆是军中最顶尖的高手，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护送我哥哥和沈家二哥哥突围。按理说，以他们的武功，本可以全员杀出重围的。”

当年的往事，沈深观从未向任何人提及。

如今，许绯鹤却将那段尘封的记忆，一字一句地娓娓道来：“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那些穷追不舍的胡人，仿佛洞悉了二哥哥的一切行踪，竟然追到了峡谷深处。原本，十五人拼死一搏，尚有一线生机。可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二哥哥突然毒发！我哥哥他们既要保护二哥哥，又要与敌人拼杀，自然无法发挥出全部实力。”

龙武营中，十一名意欲争夺军头之位的好手已然登场，看台上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可许绯鹤的声音，却愈发悲伤，愈发低沉，仿佛被无尽的哀愁所笼罩：“为了护住沈家二哥哥，所有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九人惨死，一人失踪，包括我哥哥在内的三人被胡族俘虏，还有一人带着二哥哥逃脱，却听闻他在进入边关后，也因伤重不治身亡。所以，最终回到盛京的，竟然只有二哥哥一人！”

接下来的事情，苏钦月是知晓的。她轻声接道：“你哥哥许郑和另外两名被俘之人，在胡族被奴役了半年。他们用尽了各种残忍的手段折磨你哥哥，甚至毁了他的容貌。”

许绯鹤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她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痛楚：“我哥哥虽然是武将，可从前在盛京之时，也曾被誉为‘美男’！被俘的三人中，最后只有他一人逃回了盛京。隔年他养好伤，便毅然决然地带兵上战场，将当年俘虏他的人杀得片甲不留，这才有了今日威北将军的赫赫功名。可自此之后，他便不爱出门，深居简出。”

许绯鹤突然转过头，泪眼朦胧地看向苏钦月，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与不甘：“苏钦月，你觉得，他们当日所做的一切值得吗？你觉得，他们是否应该去救沈深观？如果不是为了沈深观，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各自逃命。他们每个人都身怀绝技，却最终惨死在胡族之地，甚至有人连尸骨都未曾寻回。你觉得，他们该恨沈深观吗？”

那些零落残败的过往，是沈深观从未向旁人提及的禁忌。

所以，他回京之后，终日颓靡不振，或许就是为了强行抹去那段惨痛的记忆吧？

苏钦月的目光，紧紧追随着沈深观的身影。她看见他最后一个走出赛场，而周围原本喧闹的人群，却在此刻忽而鸦雀无声，仿佛时间凝固了一般。

许绯鹤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眼中却不知是喜是忧。她轻叹一声，带着一丝无奈与哀愁：“台下其余十人中，有两人都是二哥哥昔日故友的至交，亦或是他们的亲属。所以，今日他们绝不会对二哥哥手下留情，二哥哥选择来竞争军头，这实在是大错特错。苏钦月，你可知比武场的规矩？”

苏钦月轻轻点头，目光始终未曾从沈深观身上移开。她声音平稳，眼神坚定：“知道，需要签订生死状。比武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各安天命。”

许绯鹤却有些激动，带着一丝怒意：“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拦着他？”

苏钦月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浑浑噩噩地过了三年。我想，其实他内心深处，宁可做一个战死沙场的将军，也不愿做一个在盛京繁华之下，日复一日虚度光阴的‘活死人’吧？”

这番话，让许绯鹤瞬间哑口无言。她凝视着苏钦月，似乎从她的话语中看到了某种深刻的理解。

“铛铛铛——”

场上的铜锣声骤然响起，清脆而响亮，回荡在整个龙武营。所有人都立刻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比武台，期待着即将开始的较量。

十一人的比试，规矩简单而直接：两人一组，胜者晋级。

最终，唯有那唯一一个站立在台上的强者，方能成为新一任的军头人选。

往年的军头，皆是由当今皇上亲选的武状元担任。然而，国丧三年，今年并未设武状元科考。

因此，这十一人，都是自愿报名的军武之人中的佼佼者。

他们之中，有京中秘密训练多年的教头，身手不凡；有镖局的镖头，经验老道；还有各大将军麾下的骁勇猛将，战功赫赫；更有世代习武的武将世家子弟，武艺精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