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泼醒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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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钦月没给沈深观半点解释的机会，语气轻描淡写，却掷地有声：“你的名帖，我已亲手送至军教司。十日之后，你便去那儿，与旁人一较高下，争夺那军头之位吧。”

她话音刚落，沈深观只觉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门，拳头攥得死紧：“苏钦月，我何时应允你了？”

苏钦月缓缓起身，丝毫不理会他脸上的怒意，神态自若：“去或不去，全在你一念之间。只是，你莫要忘了婆母如今在府中的境地。若能为她这半生凄苦之人争得一丝荣光，也算你尽了孝心。”

看着苏钦月这般淡然的模样，沈深观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地怒吼道：“我前日就不该助你！苏钦月，我此刻便要去醉春楼消愁解闷，待到后日带你入宗祠，我再回来！你若有胆量，尽管再来醉春楼闹事！”

言罢，他愤愤然转身离去，连苏钦月为他斟的茶水都未曾饮尽。

苏钦月不恼不怒，任由他去了。

然而，沈深观离去没多久，迟儿便神色匆匆地进了门，低声向苏钦月禀报：“少夫人，我们方才清点了院中的账目，发现这两日二爷并未从账上支取银两。赏给醉春楼的那些钱，似乎是他自己的私房钱。”

苏钦月闻言，柳眉微挑：“他还有私房钱？”

若果真如此，那许多事情，岂不是更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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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深观虽不在府中，但偌大盛京城不过一日，便已传得沸沸扬扬：郡王府沈家的二爷，竟不自量力，欲往军教司争夺军头之位。

多数人皆是持看衰态度，偌大盛京，竟寻不出几人为沈深观说句好话。

大抵是心中郁结难平，沈深观当真两日未曾回府，惹得苏钦月的婆母潘氏又哭了一场，好不伤心。

直至苏钦月即将载入沈家族谱的那日清晨，她早已梳妆完毕，换上了庄重的衣裳，沈深观才一身酒气地跌跌撞撞归来。

他身上混杂着酒气与脂粉的俗香，还未走近苏钦月，那股气味便已清晰可闻。

眼看时辰将近，他却衣衫凌乱，不肯让小厮为他更衣，只顾着瘫软在榻间，口中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醉话。

当那天机请苏钦月入内帮忙时，苏钦月隐约听见沈深观口中念念有词：“杀！上阵杀敌，我这辈子是没法上阵杀敌了！都给我杀！斩胡人，护国家！”

她原本心头的那一丝恼怒，竟也随着这些话语，悄然消散。

“让开。”

她站起身，示意围拢的小厮们退开。

随后，接过迟儿打来的凉水，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泼洒在沈深观脸上——

“啊！”

沈深观猛地从醉梦中惊醒，怒不可遏：“苏钦月，你疯了？！”

苏钦月将空盆随意掷在一旁，接着指向放置在侧的新衣：“给你半盏茶的工夫，把自己收拾利落了。若敢耽误今日我入族谱之事，我有的是法子整治你，不信你便试试看。”

沈深观自然不信这个邪，冷哼一声：“苏钦月，你休要太过张狂！”

苏钦月却不疾不徐地从袖中取出一枚刻有“元宝钱庄”四字的纯金印鉴：“倘若你耽误了片刻，日后便休想再踏足醉春楼一步。”

果然，一见到那枚印鉴，沈深观脸色骤变，最后一丝醉意也烟消云散：“你……这东西从何而来？！这不是我的印鉴吗？”

他急欲上前抢夺，却被苏钦月灵巧地避开：“想要找到这东西，岂非易事？园子就这么大，你藏匿了如此多的私房银两，难道还敢将取钱的印鉴公然放在外头？沈深观，我不会动你的私房钱，但你也得赶紧起身了。”

沈司素来有个习惯，重要的物件，总会藏匿于马鞍下方的暗袋之中。

他出身骑兵，曾言在沙场之上，一匹良驹，便等同于将军的性命。

此刻，这枚印鉴，总算是让沈深观偃旗息鼓。

苏钦月在门外未曾久候，沈深观便已收拾妥当，从屋中走出。

他身上虽仍带着淡淡酒气，但双眸中的迷蒙已然消散，清明如初。

苏钦月递给沈深观一枚药丸，他却扭过头去，不愿服用。

苏钦月便将那药丸塞入沈深观掌心：“你宿醉两日，又被冷水骤然一激。若不服下，一会儿在祠堂之上吐得狼狈不堪时，可别怪我袖手旁观。”

屈辱！

沈深观满心屈辱地将那药丸塞入口中，然而却不得不承认，药丸吞下之后，头痛的感觉果然减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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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苏钦月入祠堂的大日子，沈家老夫人却借口头疼，并未现身。

而是由大房梁氏带着沈深观和苏钦月前往祠堂。梁氏依旧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样，看似优雅慈爱：“你们放心吧，族老们虽不喜春影的商女身份，但我亲自出面，五位族老之中也已说通了三位。今日只要你们听话懂事些，这族谱定能入得。”

她越是这般温柔大方，苏钦月便越是觉得她居心叵测。

果然，待他们抵达后巷沈家宗祠门口时，便察觉到事情并不寻常。

宗祠门口，竟站着一群彪形大汉。

苏钦月粗略一数，便有十余人之多。

这些人中央，站着一位老妇人。瞧着早已过了花甲之年，她身着素白麻衣，倒像是为谁守孝的丧服。

见到沈家轿子驶来，那些彪形大汉们立刻围拢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其中为首之人手持一柄狼牙棒，狠狠地砸了砸轿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滚出来！沈深观你给我滚出来！”

在盛京，即便郡王府已然没落，敢这般不顾脸面，直呼沈深观姓名之人，恐怕也寥寥无几。

沈深观听到此人的声音，竟是身子一动，坐直了些。

轿外传来大房梁氏的惊呼声：“哎呦，这是做什么啊？你们是何人，竟敢当街拦下郡王府的轿辇，在沈家祠堂前头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