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戟影重重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缕微风，拂过葵儿的心田，反而让她那颗原本惶恐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

葵儿依旧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却仿佛在刹那间领悟了什么，她毅然伸出三根手指，对着苏钦月郑重起誓：“今日蒙二少夫人出手相救，奴婢这份恩情，定当铭记于心！奴婢发誓，必会珍视这条性命，努力活出一番作为，以此来报答二少夫人今日的庇护之恩！”

“罢了，报恩就不必了，我们各自安好便好。”

苏钦月只是淡淡地朝葵儿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方才那些物件，就当是我送你的添妆。东西虽不贵重，但愿你前程似锦，一帆风顺。”

她示意葵儿自行离去，寻找自己的出路。葵儿心中充满了坚韧与决心，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迟儿目送着葵儿离开，这才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百合粥，轻轻放在苏钦月的面前，轻声说道：“大姑娘对她下了狠手，您却出手相护，还送了她东西。葵儿的心里，恐怕已经有了决断。”

百合粥具有宁心静气的功效，然而苏钦月却并不喜欢碗中那股过于浓郁的花香：“每个人的路都要自己走。不管她日后是否效忠于我，只要她心中对苏钦白产生了恨意，她就能成为苏钦白的眼中钉，肉中刺。”

看到苏钦月兴致不高，迟儿又默默地将百合粥移到了一旁：“可是，二少夫人，郡王爷真的会看上葵儿这小丫头吗？他现在和大姑娘，可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呢。”

苏钦月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最终还是将百合粥端起来一饮而尽：“在我们来之前，你不是已经打听清楚了吗？这位郡王爷，可是个出了名的风流浪荡子。葵儿也并非毫无本事，否则也不会惹得大嫂嫂如此恼怒。就让她去分散一下大姐姐的注意力也好，省得她整天没事找事，来找我们的麻烦。”

迟儿心疼地看着苏钦月，低声说道：“我们跟着您来到这郡王府，真是苦了您了。”

苏钦月轻轻摇了摇头，目光透过窗棂，凝视着外面秋日明媚的阳光，心中并没有丝毫苦涩之意：“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二爷今天带了多少银子出去？”

提到这件事，迟儿就觉得心里越发难受：“带走了一百两银子，听说是全部赏给那位如月姑娘了。咱们畅意园本就入不敷出，捉襟见肘了，这……”

“把前几天从兵器架上收起来的那把混元长戟拿去当了吧，以后他支用了多少银子，你就当他拿去换了多少兵器便是。”

苏钦月心中已经做出了决断：“反正他那些宝贝兵器现在看都不看一眼，想来也是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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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得知了自己的宝贝被人给典当了，这一天沈深观在醉春楼里，竟然连日暮西沉都没等到，就气势汹汹地赶回了府邸。

他怒气冲冲地闯入畅意园，一眼就看到苏钦月正指挥着下人们，将他后院那棵几十年树龄的老槐树连根拔起。

整个院子里一片狼藉，惨不忍睹，沈深观顿时恼羞成怒，指着苏钦月的鼻子怒吼道：“苏钦月，你是不是非要把这整个畅意园都卖掉，你才觉得痛快？！我祖父留给我的混元长戟，你也敢动？！”

苏钦月听到他的怒吼声，这才缓缓转过身来，迎上他那双怒火中烧的眼睛，觉得他终于有了一点血性。

她掩着嘴，轻声笑了起来：“如果二爷不去醉春楼一掷千金，挥霍无度，那混元长戟又怎么会跑到当铺里去呢？”

看着她脸上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沈深观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的手指也跟着颤抖起来：“你知不知道，那混元长戟曾经斩杀了多少胡族悍匪，保卫了多少边关百姓？！”

“我不知道。”

苏钦月笑得越发温柔妩媚：“我只知道，今天您将咱们园子里小半年的吃穿用度，全都投喂给了那销金窟。二爷，您今天可真是太亏了。一百两银子就玩了这么一会儿，竟然连夜都没过，实在是太过奢靡浪费了。”

沈深观这才发觉，无论自己如何恼怒，眼前这个女人总是面带微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砸进了柔软的棉花里，无声无息，有火却发泄不出来，憋闷至极。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憋了半晌，沈深观的气势终于弱了几分，只能勉强问出这句话来：“我现在腿脚不便，身体抱恙，又没有功名官职在身，根本赚不到钱，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活脱脱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的模样。如果不是他眼底还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屈辱，苏钦月或许真的会觉得他已经彻底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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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掩去眼中的那一丝失望，语气认真地对沈深观说道：“盛京军教司，你可有门路？”

沈深观听了，满脸疑惑地问道：“军教司？你刚来京城，难道就已经把军教司的人给得罪了吗？”

苏钦月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听说，军教司最近正在招募一位教军头。虽然比不上那些在外领兵的将军们威风八面，但也算得上体面，而且月俸也颇为丰厚，时间也相对自由。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

“哈！”

苏钦月的话，让沈深观如同听到了天方夜谭一般，忍不住嗤笑出声：“教军头？你可知道，往年的教军头，都是由皇上亲自钦点的武状元担任的。只不过因为国丧，已经三年没有举行科举考试了，才会有这么一个空缺的位置。教军头可是专门负责训练皇上身边御林军的，你竟然让我这个腿脚不便的废人，去争夺这个教军头的位置？苏钦月，你是不是疯了？”

苏钦月早就猜到他会是这种反应，所以也并不恼怒。

她慢条斯理地给沈深观倒了一杯茶，轻声劝说道：“你从前是名震西北的威远大将军，现在又不是要你上阵杀敌。你只要去了军教司，我就把那柄混元长戟赎回来，怎么样？”

沈深观却并不吃苏钦月这一套说辞：“既然有能力赎回来，我自己去赎就是了，何须你费心？”

苏钦月微微挑了挑眉梢，反问道：“沈深观，我问你，如今你腿脚不便，但从前的兵法和杀敌之道，你可还记得？”

沈深观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但转念一想，苏钦月的本事的确不容小觑，于是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记得。”

苏钦月又继续问道：“从前你麾下统领八万大军，你是如何教导有方，让他们所向披靡的，你可还记得？”

沈深观低下头，声音也变得低沉了几分：“记得。”

苏钦月再次问道：“那现在教坊司中还有一万御林军备选，你又在害怕什么？”

“我没害怕！”

没想到这句话反而激怒了沈深观，他猛地抬起头，急切地解释道：“我怎么会害怕他们？”

“那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