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罪奴

“是。”
谁也没料到，苏钦月竟如此轻易地承认了！
她甚至挺身而出，挡在葵儿身前，阻止他人靠近：“大姐姐想让我如何承担，我都认了，怪我御下不严。只是葵儿这丫头，终归是苏家的家生子，是大嫂嫂送来的，即便要处置，也该知会大嫂嫂一声，让她死个明白。”
苏钦月朝苏钦白温婉一笑：“何况说到底，不过是宅院里有人手脚不干净。若要闹大，岂不是让整个盛京都笑话咱们安阳郡王府驭下不严？”
朱婆子在一旁听着，频频点头。
苏钦月垂下眼帘，亲自取下塞在葵儿口中的布条：“大姐姐想要什么赔偿，尽管开口。既是我管教无方，绝无二话。只盼大姐姐能大人大量，为郡王府的名声着想，我甘愿受罚。”
从始至终，都是苏钦白咄咄逼人，苏钦月一退再退。
朱婆子将一切看在眼里，反过来劝说苏钦白：“郡王夫人如此大度，想必也不会真和自家人计较。如今建盏既然找回，也算没甚损失。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在意？二少夫人愿意补偿，还望郡王夫人宽宏大量，家宅方能安宁。”
朱婆子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苏钦白怎敢反驳？
她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字字句句都落于下风。
最终只能愤恨地将拳头砸向身旁的桌案。
“砰——”
然而，不等她开口，那套被她亲手放在桌上的十二盏建盏，竟随着她的动作，骤然跌落于地！
顷刻之间，价值连城的十二盏松风鸣雷兔毫盏，便尽数碎裂在地！
唯有一缕阳光，照射在碎片上，显得格外刺眼。
所有人都愣住了——苏钦白只觉心中似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可东西是她自己弄掉的，又能怪谁？！
碍于朱婆子在场，她一肚子火气无处宣泄，最终只能跺脚离去。
朱婆子心疼地蹲下身，想要捡起碎片。
却被苏钦月阻止：“小心划破手。今日多谢姑姑仗义执言。”
“哎！”
朱婆子对苏钦月的印象大为改观：“从前都说，云州苏家的大姑娘是大家闺秀，如今看来，还是二姑娘更具雅致之心。今日之事，你自行处置吧。我不会惊动老夫人的，放心。”
苏钦月谢过朱婆子，亲自送她离开。
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葵儿，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葵儿，你随我进屋，我有话要对你说。”
葵儿起身，揉着麻木的膝盖，跟随着苏钦月走入寝室。
苏钦月在妆台前坐下，目光落在低着头的葵儿身上：“我知道，你是大嫂嫂派来监视我的。嫁入郡王府的这些日子，你几乎每日都去向大姐姐禀告我的一举一动，甚至我和二爷说了什么，你都事无巨细地汇报。”
“二少夫人，奴婢知错了！”
葵儿再次跪倒在地，不停地向苏钦月磕头：“奴婢再也不敢了！”
“好了，别磕了。”
苏钦月语气平淡：“若是磕坏了这张脸，可就不好看了。”
她从妆匣中取出一根银钗，插进葵儿的发髻：“我也知道，大嫂嫂为何要将你安插在我身边。想必是觉得你与大哥哥之间不清不楚，恼恨你吧？”
“奴婢……不敢！”
在苏家时，葵儿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心想给苏家大少爷做妾。
苏钦月见她已然心虚，又为她戴上一朵绒花：“葵儿，我大哥不过是云州一个药商之子，说到底也只是个商人。你若真想为人妾室，郡王府的妾室难道不更好吗，你觉得呢？”
“二少夫人说什么？！”
葵儿诧异地抬起头，连眼泪都忘了流，眼中只剩下震惊：“奴婢万万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苏钦月轻笑一声，拉起葵儿的手，又给她戴上一只金镶玉镯子：“现在摆在你面前的，不过两条路。第一条，就是我按照大姐姐的意思，将你杖责之后赶出府去。其实今日之事，你我都心知肚明。大姐姐能救你，也能轻易杀了你。我没那个本事护你，也没必要去护你这个背主之人。”
这个结局显然极其不妙，葵儿不停地摇头：“求二少夫人救救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绝不敢再背叛二少夫人了！”
苏钦月拉着葵儿的手，站起身来：“第二条路，便是你自己为自己挣出一条生路吧。大姐姐既然开了口，我必定要责罚你。我的院子里容不下你，便将你送到花园做些苦活，也算是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是你要明白，花园里的活计并不轻松，整日挑水挖土，你这张白皙的小脸，过不了几日就要被晒得不成样子了。”
她抬起纤细的手指，轻轻勾起葵儿的下巴：“我听闻，郡王向来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他也喜欢花，你若能自己挣出一条路，日后便不必依靠任何人，也能在这府中好好地活下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葵儿终于明白了苏钦月的用意，惊恐之余，竟也生出了一丝希望：“二少夫人的意思是……让奴婢日后监视郡王的行踪，然后禀告给您吗？”
“嗤——”
苏钦月轻蔑一笑，放开了葵儿的下巴：“傻丫头，我要他的行踪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姐姐，不想在这宅院里闹出那么多事端。我只是护不住你，所以才为你指出一条明路。至于你能不能入得了郡王爷的眼，还要看你自己的努力。我帮不了你什么，自然也不求你能帮我什么。在这座府邸里，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