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冷宫殇

更何况今生他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能联手对敌，自然是上上之选。

与此同时，幽深的冷宫内，死一般的寂静。

皇后林氏，一头蓬乱的发髻，如同一只被遗弃的破败玩偶般瘫倒在地，身边横陈着一只摔得粉碎的瓷碗，碗沿边还残留着几块令人作呕的残羹冷炙。

她双目空洞，像是失去了焦距，两行清泪无声地自眼角滑落，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闪现着与谢卓过往的种种。曾经，他们也曾两小无猜，青梅竹马，许下过相伴一生的誓言。

可如今，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多年的情意，难道就抵不过帝王的一道旨意吗？他当真就如此绝情，不念旧情，直接将自己打入这暗无天日的冷宫？

人心果真易变，世事难料啊！

“娘娘，”一个面容憔悴的宫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上的狼藉，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冰天雪地的，自家娘娘已经两天两夜滴水未进，还非要躺在这冰冷的地上，这不是存心要作践自己吗？

冷宫这等凄凉之地，哪里来的炭火取暖？

她好不容易变卖了自己身上值钱的首饰，又偷偷托人给了管事太监一些好处，这才换来勉强够烧几日的柴火。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柴火很快就要烧尽了，若是林氏再执迷不悟，这样自暴自弃下去，只怕不等饿死，也要被这寒冬活活冻死了。

废后林氏依旧毫无反应，只是双眼空洞地盯着屋顶的斑驳痕迹，仿佛已经失去了生的希望。

“娘娘，奴婢听说，主君，也就是您的父亲，被皇上流放岭南了。”宫女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她口中的主君，正是林氏的父亲，当朝太傅林大人。

“还有太子殿下，此番外出巡视，却不慎失去了命根子，若是您再不振作起来，替太子殿下想想办法，若是这件事被人发现，您让太子殿下将来如何自处啊？”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尖锐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宋佳雪莲步款款地走了进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林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直接将谢徒在羊屏山所遭遇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知了她。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骤然响起，林氏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扇了宋佳雪一巴掌：“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如今谢影那个贱种生死未卜，我儿是太子，是未来的储君，他怎么可能会失去命根子？你休想用这种谎言来蛊惑我！”

“林氏，本昭训敬重你，所以这一巴掌，我就当做你从未打过。”宋佳雪捂着自己被打得红肿的脸颊，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缓缓坐下，“你派出去的人都是废物，竟然让谢影那个孽种给跑了，当下最要紧的，是想想该如何补救才是……”

“呕……”她的话还未说完，站在她身侧的贴身婢女莲心，突然捂住嘴，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弯下腰剧烈地呕吐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缓过神来。

宋佳雪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先是一愣，随即忽然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狂笑声，“哈哈哈……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林氏，你听见了吗？莲心她有孕了！她怀了太子的孩子！这真是天助我也！”

她双眼放光，目光灼灼地盯着莲心，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看得莲心遍体生寒，她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肚子，不断地向后退去，眼眶里噙满了惊恐的泪花。

“昭训娘娘，我……我……”

宋佳雪眼底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一步步逼近莲心。

“你怕什么？你肚子里怀的可是皇长孙，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存在！到时候，你这个做娘的，身份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到时候，别说是区区一个昭训了，就算是贵妃之位，也未必不能肖想！”

莲心被她阴冷的眼神看得直冒冷汗，这种眼神她实在是太熟悉了，每当宋佳雪要算计人的时候，就会露出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如今自己虽然已经是太子的人了，但在宋佳雪眼里，自己恐怕依然只是一个可以随意利用的丫鬟罢了，还说什么生下皇长孙，身份便能水涨船高……只怕孩子刚一落地，自己这个做娘的，就要被她灭口了！

“我不敢……昭训娘娘，求您饶了我吧……”

“怎么，当初你当着我的面，费尽心机地爬上太子的床榻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如今，你又有什么不敢的？”宋佳雪冷笑着，一把捏住莲心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林氏原本还沉浸在宋佳雪带来的噩耗之中，一听莲心竟然怀了身孕，也顿时来了精神，一双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也重新焕发出了光彩。

这个孩子，若是利用好了，说不定她就能从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出去，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是未来的皇太后，甚至是太皇太后……

“谢影他活不了。”林氏终于缓缓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本宫派去的人，都是这些年来精心培养的死士，他们出手狠辣，从未失手过。若是任务失败，他们自然会提着自己的头颅来见本宫，无需你来操心！”

宋佳雪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如此，甚好！只要谢影那个孽种死了，一切就都还有希望！”宋佳雪转过头，从袖中掏出一些碎银子，塞给一直陪在林氏身边的宫女，“嬷嬷，这些银子你拿着，就当是我给你的赏钱。这段时日，还烦劳你好好照顾废后娘娘，待废后娘娘重回后位之日，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昭训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地伺候娘娘，绝不会让娘娘受苦的！”宫女接过银子，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微微躬身道。

宋佳雪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

“对了，这么久了，本昭训还未曾去探望过那个背后捅了自己一刀的好妹妹呢！如今，天气晴朗，阳光正好，不如就去瞧瞧她吧，也好‘姐妹’情深一番！”

她心中如是想着，人已经走到了殿门前。

待女官进去通禀之后，她便跟着走了进去。

“妾身宋佳雪，见过宋贵妃娘娘。”宋佳雪走到殿中央，不情不愿地施了一礼，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宋玉珂却像没听见一般，充耳不闻，只是懒洋洋地随手拿起一颗葡萄，漫不经心地塞进嘴里，她半倚在贵妃榻上，姿态慵懒，就像一只吃饱喝足后，躲在角落里偷偷晒太阳的猫儿。

只是她脸色苍白，面容憔悴，衣衫也格外素净，头上也仅仅只戴着几支素银簪子，看起来倒真像一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可怜母亲。

宋佳雪见她半晌没有反应，仿佛故意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心中更加不悦，但还是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妾身宋佳雪，见过宋贵妃娘娘……”

“哎呀，三姐姐什么时候来的？快快请坐！你看我这记性，真是越来越差了！”

宋玉珂好似这才注意到宋佳雪的存在一般，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虚假的笑容，“三姐姐前来探望，也不提前说一声，我这身子不好，要不是宫人提醒我啊，只怕姐姐就要一直跪在地上了。”

“宋玉珂，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如此有心机，这么有手段呢？只是略微出手，就将母后变成了大雍朝第一个废后，真是好手段啊！”宋佳雪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随即又重重地放下，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哎呀，三姐姐，你这话说的，可真是吓死妹妹了！”宋玉珂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和刻薄。

站在她身后的贴身宫女桂枝，也立刻跳了出来，对着宋佳雪厉声呵斥道：“放肆！贵妃娘娘面前，岂容你如此无礼？来人，给我掌嘴！”

“宋玉珂，你敢！”宋佳雪闻言，顿时怒火中烧，猛地站起身来，她从前从来没有想过，那个永远乖乖地躲在自己身后，任自己摆布的宋玉珂，竟然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怎么，还敢直呼贵妃娘娘的名讳？真是胆大包天！再加十下！”桂枝丝毫不惧，反而更加嚣张跋扈，冷声道，“也好让宋黎训，好好长长记性，以后见了贵妃娘娘，知道该如何行礼！”

宋玉珂全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容，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的戏码。

随着“啪啪啪”的声音在殿内不断响起，她感觉整个人身心都舒畅起来，仿佛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都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哎呀，三姐姐，你还是太冲动了啊！长姐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还不相信呢，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啊！你这性子，可真是半点都没变！”宋玉珂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说完，她身子微微前倾，上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宋佳雪，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对了，差点忘记问三姐姐了，你今日前来寻我，究竟有何贵干啊？若是没什么事，就恕妹妹我身体不适，不能久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