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鸠占鹊巢

他骤然抬眸，锐利的视线如同实质一般，径直扫向宋泽宇那张肿胀不堪、形似猪头的脸庞，语气低沉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宋老夫人闻言，重重地冷哼一声，语气尖酸刻薄地说道：“还能有什么好事？这一切，还不都是宋黎那个孽障做的好事！”

宋斯年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注意到宋老夫人一行人是从如梦院的方向过来的，心中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说道：“我不是已经告诫过你们了吗？没事不要去随意招惹她，你们为何就是不听？”

宋老夫人听了这话，顿时提高了嗓门，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我可是她的亲祖母，她理应孝敬我这个长辈。我不过是去向她讨要一些东西罢了，她不给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动手打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宋斯年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力交瘁。为何别人家的后院总是能够保持一派祥和的景象，唯独他的后院，却总是鸡飞狗跳、战火不断呢？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质问，说道：“她那院子向来空空如也，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娘您如此惦记？依我看，您这分明就是故意为难她罢了！”

宋老夫人听了这话，更加不满地说道：“什么空无一物？她那院子现在堆得满满当当的，全都是谨王殿下送来的，说是要给她当嫁妆！

国公府辛辛苦苦养育了她这么多年，我趁着她现在还是国公府的小娘子，让她孝敬一下我，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这番话听得宋斯年一头雾水，简直难以置信。自古以来，家中的小娘子出嫁，都是由娘家负责准备嫁妆，甚至连寿材都得提前备好，哪里有未来夫婿提前给准备嫁妆的道理？

更何况，就算夫家有心想要添妆，那也是小娘子的私产，哪里轮得到旁人来觊觎？

这要是传扬出去，他在这长安城岂不是要被同僚给笑掉大牙？

他疑惑的视线转向秦氏，语气带着一丝责备地问道：“我不是早就让你给阿昭准备嫁妆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日子闹出的笑话还不够多吗？”

秦氏骤然被点到名字，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僵硬，还没等她开口解释，便听到宋泽宇抢先说道：“父亲，这件事不关母亲的事，一切都是儿子的主意。”

他因为脸颊肿胀，吐字有些含糊不清，宋斯年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分辨出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本就因为这件事有些难看，现在听到他一个大男人竟然也掺和到后院的争斗中，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简直是胡闹！”他猛然怒吼道：“你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国公府的爵位已经断了，你不想着努力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反而满脑子都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自己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他说完，气愤地拂袖准备离开，又忽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对秦氏吩咐道：

“我不管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必须按照正常的仪仗，给阿昭准备好嫁妆。还有几天她就要出嫁了，你们千万不要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紧接着，他又语气冰冷地对宋老夫人说道：“母亲也好生在院子里养身体吧，莫要再出来添乱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要软禁为娘吗？”宋老夫人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随母亲怎么想吧，儿子累了。”宋斯年说完，便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他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比从前更加佝偻了几分。

毕竟是一家之主，宋斯年已经发话了，也没人敢不听从，因此，国公府表面上总算是恢复了暂时的平静。

接下来的这几日里，秦氏倒是老老实实地将嫁妆都给宋黎准备好了，甚至还主动给她看了嫁妆的单子，不算特别丰厚，总共三十抬。

宋黎本就没对国公府抱有太大的期待，所以只是匆匆地看了一眼，便不再关注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就到了七月初四，宋黎大婚的日子。

这一日，天还未亮，她便被叫起来梳妆打扮。南枝生怕她饿着，偷偷地给她塞了一些吃了嘴里不会留下任何味道的糕点，又细心地准备了一些糖果。

负责梳妆的是谢影特意从宫里请来的、经验丰富且颇有威望的女官。当她看到宋黎所居住的这破败不堪的院子时，眼眶顿时就湿润了，险些没落下泪来。她心中暗叹，长安城中，哪个世家的小娘子会住在这样简陋的院子里啊！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她眼底饱含着慈爱，看向宋黎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惜。

眼看着吉时越来越近，南枝显得比宋黎这个新嫁娘还要激动，在屋子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似乎恨不得时间能够过得再快一些。

与此同时，谢影身着一袭华丽的大红色圆领长袍，腰间束着一根绣有栩栩如生图案的腰带，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的大袖衫，袖口和领口都用金线绣着精致复杂的双面绣，整个人显得无比尊贵。

他的腰间还挂着一枚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玉佩，那玉佩质地细腻，白玉无瑕，成为了他这一身装扮的点睛之笔，更衬托出他俊美非凡。

他原本就生得英武不凡，现如今又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一路走来，不知俘获了多少怀春少女的芳心。

他们每走一步，凌枫便按照谢影的吩咐，朝着人群中抛洒着喜钱，引得百姓们纷纷争抢，热闹非凡。

谨王府和镇国公府只相隔了三条街，但是迎亲队伍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之久。

越是靠近镇国公府，谢影的心就跳动得越快。

他已经觊觎了两世的人，今天，终于要成为他的新妇了。

无论她是否心甘情愿，在未来的日子里，他都会让她看到自己的一颗真心。若是等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那他就算是再痛苦，也会选择放她离开，让她去追寻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迎亲队伍已经抵达了国公府的门口。

“殿下，下马吧，镇国公要送王妃出来了。”凌枫压低声音，轻声提醒道。

谢影这才收回思绪，翻身下马。他看到镇国公的身后，跟着八面交错的大扇，扇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精致仕女图，一位身着青色华服的女娘，手中握着一柄团扇，正款款地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他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直到镇国公将宋黎的手交到他的手里，他才小心翼翼地牵着她上了装饰一新的花轿。迎亲队伍当即调转方向，朝着谨王府的方向浩浩荡荡地驶去。

紧随其后抬出来的，还有一百八十抬挂满了喜庆红绸的嫁妆。

长安城的百姓们无不惊叹，谨王殿下和宋黎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还有些闲得无聊的人，开始兴致勃勃地数起了嫁妆的数目，当他们得知嫁妆竟然足足有一百八十抬时，更是惊叹不已，纷纷表示此番盛况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亲王大婚，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整个长安城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街道上人潮涌动，热闹非凡，男男女女的手里都拿着刚刚捡到的喜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嘴里不停地高呼着谨王殿下和王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谨王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到处都布置得焕然一新，好不热闹。

朝中的众臣也都纷纷前来祝贺，就连那个病恹恹的端王谢奕，竟然也亲自前来道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