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掌嘴

手里，一根雕琢着金蝶的簪子，在她指尖翻飞，闪烁着森冷的光芒。

宋老夫人被那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一个踉跄，幸好身边的秦氏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才勉强站稳。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才几日不见，宋黎的眼神竟变得如此锋利，像是淬了毒的刀锋，仅仅是看上一眼，都觉得遍体生寒。

尽管心中惊惧，她还是色厉内荏地抬起手指着宋黎，眼里的贪婪像野草般疯长，恨不得立刻将那根金簪抢到手中。“我可是你的祖母，这个家里，我说了算！”憋了半天，她才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么一句底气不足的话。

“哦？”宋黎轻挑秀眉，目光转向一旁的秦氏，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玩味，“那敢问夫人，这又是谁的意思呢？”

被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着，秦氏顿觉一阵心虚，但还是强撑着说道：“你本就是国公府的一份子，嫣然要嫁入东宫，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万万不能马虎。再说了，今日你帮了她，日后她也能多帮衬你一些，岂不是两全其美？”

“呵，”宋黎闻言，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我堂堂亲王正妃，需要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来帮衬？夫人这话，未免也太可笑了！”

她说着，将那根蝴蝶金簪斜斜地插入发髻，还故意抬手扶了扶，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夫人给了我一条命不假，可这十多年来的不闻不问，还有那日落水后的种种逼迫，我想，我也早就还清了。”

宋黎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冰冷如霜，“从前还顾念着国公府几分情面的宋黎，早在落水的那一日就已经死了。若你们执意要苦苦相逼，就休怪我不讲情面！”

话音未落，她便抬手指了指宋泽宇的手指，示意素心关门送客。

“宋黎，你不能……”

回应他的，却只有“砰”的一声巨响。

“啊！”

宋泽宇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瞬间被隔绝在了紧闭的房门之内，院子里的人，似乎都没料到宋黎会突然发难，一时之间，竟都愣在了原地，忘了做出反应。

“宋黎！你简直是疯了！”秦氏气急败坏地瞪着宋黎，眼中满是责备与不满。

“你简直是蛮横无理！动不动就掌掴自己的亲弟弟，这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姐姐！”宋老夫人也气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地唤着她的“乖孙儿”，心疼得不行。

宋黎轻蔑地扫了众人一眼，转头问身旁的素心：“依大雍律例，污蔑王妃，当如何处置？”

“回王妃，按大雍律例，当掌嘴十下，以儆效尤！”素心早就看这群人碍眼，听到这话，立刻撸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宋黎抬手摩挲着光洁的下巴，做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片刻后，又继续问道：“那直呼王妃名讳呢？”

“回王妃，按大雍律例，也是当掌嘴十下！”素心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宋黎闻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随后语气一转，说道：“念在宋老夫人和宋夫人都是我的长辈的份上……”

听到这话，宋老夫人和秦氏的脸色都缓和了一些，刚要松一口气，却听宋黎话锋一转：“就让宋泽宇，代为受刑吧！”

“诺！”素心得令，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宋泽宇的腿弯处，直接将他踹跪在地，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紧接着，便扬起手，狠狠地朝他的脸上招呼过去。

“宋黎，你快放开你弟弟！你是想打死他吗？”宋老夫人见状，顿时急红了眼，奋力想要冲上去阻止，却被身手敏捷的南枝一个箭步拦了下来。

宋黎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再加十下。”

素心本就是习武之人，下手极重，几个巴掌下去，宋泽宇的脸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这可把宋老夫人和秦氏心疼坏了，宋泽宇可是她们的心头肉，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舍得说，如今，竟然被人当着她们的面，如此羞辱！

“住手！快住手！我让你住手啊！”宋老夫人声嘶力竭地喊叫着，想要绕过南枝，却根本找不到机会。

但她们也渐渐意识到，如果再惹得宋黎不快，宋泽宇只会遭受更多的罪。

她们是长辈，宋黎顾及颜面，不会对她们动手，但宋泽宇不一样，他是宋黎的弟弟，姐姐教训弟弟，天经地义，谁也说不出什么。

于是，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啪啪啪”清脆的巴掌声，以及宋老夫人和秦氏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三十个耳光打完，宋泽宇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一群蜜蜂在里面乱飞。他的脸颊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眼睛看东西时也带着重影，模糊不清。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宋黎所在的方向，但视线一片模糊，他已经无法确定，站在那里的，是不是真的是他的长姐。

“既然长姐已经消了气，那可否……让我将东西带走？”他口齿不清地问道，每说一个字，脸颊都像被滚烫的开水烫过一般，火辣辣地疼。

宋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宋泽宇还真是宋佳雪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啊，都已经落到这般田地了，还不忘替宋佳雪讨要好处。

“没门！”宋黎毫不犹豫地拒绝，说完，她便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对了，希望夫人能尽快将我的嫁妆准备好，毕竟，用夫人的话说，我也是要嫁入皇家的人了，可不能丢了国公府的脸面。”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宋老夫人和秦氏，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宋老夫人虽然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忍心让她的乖孙再受苦，只能朝着宋黎离去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然后带着众人，灰溜溜地转身离开了。

一边走，还不忘一边指桑骂槐地数落秦氏：“你瞧你生的什么东西！上不尊老，下不爱幼！简直就是个赔钱货！”

“你也嫁入国公府这么多年了，还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真是让人作呕！”

秦氏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出身低微，所以一直以来，老夫人对她都颇有微词，这样的训斥，对她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谨遵母亲教诲。”她低眉顺眼地应道，语气恭敬而顺从，“若母亲没有其他吩咐，儿媳就先带宇儿去上药了。阿昭大婚在即，儿媳也得替她准备些嫁妆。”

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让宋老夫人更加恼火，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

“准备什么准备！”宋老夫人陡然拔高了声音，满脸不悦地说道，“一个吃里扒外的贱蹄子，也配拿我们国公府的嫁妆！”

“母亲？”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宋斯年恰好下朝回来，刚走到院门口，便听到了老夫人说的这句话，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问道：“母亲，您说不给谁准备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