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孽缘

谢卓那双龙目里充满了厌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说出口的话语冷酷至极，简直不留半点情面，令人心寒。

想当初，两人相携相伴一路走来，恩爱甜蜜，曾几何时，他们一度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人都道帝后情深义重，是天底下最般配的夫妻。

林皇后听了这话，一时之间愣在了原地，她顾不得其他，连忙膝行至谢卓跟前，声泪俱下道：“陛下，宸儿他还年轻不懂事，这件事固然是他有错在先，但您也已经惩罚过他了，又何必再同一个孩子过不去呢？”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话锋一转，关切道：“倒是珩儿那孩子，回京都有这么多天了，也不曾想着进宫来探望臣妾，这些年来，他常年戍守边关，想必吃了不少苦头吧！”

林皇后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到了谢影身上，一个刚回到京城，就敢觊觎兄弟未婚妻的人，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对那至高无上的皇位心生觊觎呢？

更何况，如今他在军中声望如日中天，深受武将们的敬重和拥戴，这样的人留在谢徒身边，只会成为他登上皇位的巨大阻碍。倒不如趁着他还没有在京城站稳脚跟，羽翼尚未丰满之际，先下手为强，将其除之而后快。

先给他安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届时再暗中派人推波助澜，散布谣言，将谋反的罪名牢牢地钉死在他身上。

这样一来，就算这个野种真有通天的本领，只要谋反的罪名一落实，他就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了。

“那孩子从小就没了娘亲，这些年来也多亏了你悉心照料。”谢卓缓缓地将跪在地上的皇后扶了起来，深邃的眼眸之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意，令人胆寒。

一个已经脱离掌控，而且还手握重兵、战功赫赫的儿子，留着终究是个祸患，不如尽早除掉，永绝后患。

他随即转过头，目光落在谢徒身上，语重心长道：“你先在东宫里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吧，你始终是朕的嫡子，朕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你。”

母子二人听了这话，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连忙叩谢皇恩，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御书房。

镇国公府内，宋佳雪眼睁睁地看着那一箱箱金灿灿的黄金被抬进了如梦院，一双眼睛都快要直了，她甚至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这些黄金足够给自己置办多少丰厚的嫁妆。

因此，当她看到宋黎的身影出现在国公府门口时，立刻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仿佛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不愉快和龃龉，都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她亲昵地挽着宋黎的胳膊，脸上堆满了灿烂的笑容，娇声道：“长姐，五百两黄金这么多，你也花不完呀！下个月就是妹妹和太子殿下的大喜之日了，毕竟是要嫁入皇家，这嫁妆也不能太过寒酸，你说是不是？”

“所以呢？这和我有半点关系吗？”宋黎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将目光转向一旁的镇国公宋斯年，语气淡淡道：“对了，父亲，既然我现在还是宋家的女儿，那我的嫁妆就劳烦您和夫人费心安排了。”

她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同样是嫁入皇家，但我好歹也是亲王正妃，而三妹妹只不过是个昭训而已。我知道你们一向偏疼她，但这嫁妆的事情，还是好好斟酌一番为好，否则万一父亲再被人弹劾，恐怕就不仅仅是罚俸一年这么简单了。”

宋斯年听了这话，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还是压下心中的怒火，对着身后的秦氏吩咐道：“你身为当家主母，这点小事就不要拿到我面前来烦我了，你自己看着处理好便是。”

站在一旁的宋泽宇，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宋黎，语气带着一丝责备：“宋黎，你从小到大吃穿用度都是宋家提供的，如果没有宋家，恐怕你早就如乞丐一般饿死在街头了。”

他语重心长地劝说道：“你这次向太子殿下要了这么多黄金，嫣然又要嫁去东宫，这些银两给她置办嫁妆又能如何呢？这样做，还能拉近你和太子殿下的关系，难道你不想和太子殿下重归于好吗？”

宋泽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始终坚定地相信，在宋黎的心里，始终还是对太子殿下抱有一丝希望的。

宋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脸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要不是她早就已经彻底看清了这一家子的丑恶嘴脸，恐怕真的会心软多少给他们一点，可现在，谁也别想从她的口袋里掏出半文钱。

宋泽宇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定了定心神后才开口问道：“你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呵，首先，我没吃过你们国公府一粒米；其次，我和太子闹成这样，还能重归于好？他不扒掉我一层皮就不错了。”宋黎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宋泽宇虚伪的面孔。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警告：“宋泽宇，你昨天偷偷摸摸地潜入我的房间，偷走了我的东西，我都懒得和你计较，所以你最好别再来惹我了。”

她特意加重了“偷”这个字的发音，看到宋泽宇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然后便准备迈步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一直沉默不语的宋老夫人，也终于从方才金銮殿上发生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她颤颤巍巍地走到宋黎面前，伸出枯瘦的手臂拦住了她的去路，一开口便是毫不掩饰的指责和谩骂：

“你真是个祸害，当初老身就应该在你刚出生的时候掐死你，省得你现在这么坑害你的弟妹！”

“哦？那我还得感谢您的不杀之恩了？”宋黎微微挑眉，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但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好祖母，您要是再不识时务，我不介意让您的孙辈们吃些苦头。”

宋黎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简直如同刀子一般锋利，宋老夫人听了这话，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撅了过去。

“祖母，祖母！您怎么了？”宋佳雪那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如同死了全家一般响彻整个国公府，听得人头皮发麻。只有宋黎心里清楚，宋老夫人的身体到底有多么硬朗，而且她也最是惜命！

所以，她也只是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着宋老夫人拙劣的表演。

“长姐，祖母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你怎么能这么气她呢？万一祖母被你气出个好歹来，可怎么是好啊？”宋佳雪连忙上前扶着宋老夫人，转过头来，满脸怨恨地指责着宋黎。

“滚！”

宋黎言简意赅，惜字如金，说完便毫不留恋地扬长而去。

宋佳雪还想不顾一切地追上去，却被站在宋黎身后的素心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素心直接亮出手中锋利的软剑，轻轻地架在了宋佳雪的脖子上，语气冰冷地警告道：“三娘子这张脸蛋确实生得甚是好看，不过刀剑无眼，若是稍有不慎……”

宋佳雪顿时吓得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张着，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一些无意义的呻吟声。

站在一旁的秦氏，素来是个没有主意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更是手足无措，只能将这一切的罪责都归咎到宋黎的身上。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宋黎的命居然会这么大。当初她狠下心来，将她扔到偏远的乡下，本来就存了让她自生自灭，死在乡下的想法，没想到她的生命力如此顽强，居然活到了国公府派人去接她回来。

回府之后，秦氏依旧故意将她安排在最偏僻破败的院子里，克扣她的伙食，不给她月例银子，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她，可她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她怎么就不去死呢？她死了就不会闹得整个国公府鸡犬不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