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孽女！

“伶牙俐齿，诡辩之能，当真无人能出其右！”林鸿浪气急败坏地指着宋黎，面色铁青。

宋黎直接无视了他，转过身，对着龙椅上的谢卓深深一拜：“陛下，民女斗胆，尚有一事相求，恳请陛下恩准。”

谢卓闻言，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似乎对这些没完没了的请求感到头疼：“准奏，说来听听。”

“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对我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让我的身心都遭受了巨大的创伤，因此，我需要大量的金银作为补偿。”宋黎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

她略作停顿，继续道：“此外，我虽身为镇国公府之女，本应心怀感恩，但他们却对我如此绝情，我恳请与镇国公府断绝亲缘关系，从此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短短数日，我便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若是继续留在国公府，恐怕等不到嫁入谨王府的那一天，便已香消玉殒！恳请陛下成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凄楚，却又无比坚定。

此言一出，如同巨石落入平静的湖面，顿时在金銮殿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自古以来，子女与家族断绝关系的例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即便身死，也绝无断亲之理，昔日哪吒尚且有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之举。

当今圣上以孝道治理天下，若是应允了她断亲的请求，日后又将如何服众，如何以正视听？

然而，众人想到镇国公府的种种行径，先是亲妹妹为了争夺太子妃之位而设计陷害，后是家人为了保全颜面，不顾一切地毁掉她的清白，桩桩件件，实在令人发指！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却如此艰难。

想到这里，众人又觉得，宋黎提出的要求，似乎并非毫无道理，甚至可以说是合情合理。

宋斯年听到这番话，震惊地瞪大了双眼，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逆女竟然敢将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摆到台面上来。

“陛下，小女粗鄙不堪，又不通文墨，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当成儿戏啊！”宋斯年担心皇帝一时心软，应允了她的请求，那样镇国公府便会沦为整个长安的笑柄，连忙出言阻止。

“不通文墨？国公爷此言未免太过偏颇了吧，怎么宋三娘子是长安城内有名的才女，宋大娘子就不通文墨了呢？”严御史在一旁冷笑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谢影手持宣纸，也随声附和道：“本王倒是觉得，大娘子这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好，笔力遒劲，婉转风流。”

这番话说得宋斯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这才惊觉，自己对于这个女儿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比如，她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又是什么时候身手变得如此了得，竟然连石桌都能轻松劈成两半。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夜宋黎失望至极的眼神，以及那句令他暴跳如雷的话：生而不养，枉为人父！

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有失偏颇的父亲，当初将宋黎送到庄子上，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以为宋黎可以理解。

可自从她回来之后，便与这个家的人都不甚亲近，总是淡淡的，疏离的。

久而久之，他们甚至都忘了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虽然她和太子之间有婚约，但太子倾心之人，明显是宋佳雪，加上宋佳雪和太子近乎一起长大，他们便理所当然地觉得，宋佳雪才应该是太子的未婚妻，未来的国母。

而宋黎，德不配位，不堪大任。

他不敢放任自己再想下去，只得冷哼一声，强迫自己收回思绪。

“恳请陛下恩准！”宋黎再次开口，语气坚定，没有丝毫退让。对于这位皇帝，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断亲一事，谢卓定然不会应允，那么他只能选择让太子出钱了。

果然，谢卓深吸一口气后，对谢徒说道：“太子，立刻安排人将宋黎所要的银两给她送去，不得有误。”

“至于断亲一事，朕以孝道治理天下，我朝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此事你就不要再想了。”谢卓看向宋黎，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

“若他们再生出其他的歹毒心思，你只管来告诉朕，朕自会替你做主。”谢卓说完，朝周文使了个眼色。

周文心领神会，高声喊道：“退朝！”

宋黎俯身行礼：“谢主隆恩。”

随着谢卓的离去，瘫倒在地上的谢徒，也被行刑之人拖走了。

……

林皇后得知此事后，如同遭受晴天霹雳，当即瘫软了下去，在身旁女官的提醒下，她跌跌撞撞地来到御书房门前，长跪不起，只盼谢卓能收回成命。

五十大板打下去，也就罢了，她打点一下，不会有什么大事，但禁足一年后再放出来，这和直接宣告废太子，又有什么区别？

“陛下，此事宸儿固然有错，但也罪不至此，都是臣妾教子无方，陛下要罚，就罚臣妾吧。”

林皇后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始终没有打开的意思，终是沉不住气，喊出了声。

她早已不复方才雍容华贵的模样，此刻额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头上的珠钗歪歪扭扭地插着，看起来狼狈不堪。

“娘娘，随老奴进来吧。”房门打开，一道此刻在她听来，无比亲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她倏然起身，看到不远处，是刚刚行刑完毕的谢徒。

还未踏进房门，入目便是一片狼藉，奏折散落一地，满地都是碎裂的瓷器碎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龙椅上那位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致。

“陛下……”林皇后小心翼翼地绕开一片狼藉，寻了个地方跪下：“宸儿是您一手教导的，他的品性您还不清楚吗？”

她说这话的同时，还不忘偷偷观察谢卓的反应。

“蠢货！”谢卓随手抄起砚台，朝刚被抬进来的谢徒砸去：“朕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吗？你做蠢事也就算了，还让人抓住了这么大的把柄！”

“陛下，此事也不能全怪宸儿，分明就是宋佳雪蛊惑他如此行事的。”皇后心疼地看着被打得血淋淋的谢徒，连忙说道。

“朕早就说过，惯子如杀子！你明明知道朕对宸儿期望很高，你却一再纵容！若不是他心生歹念，宋家三娘哪里来的胆子蛊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