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孽缘

谢徒见宋黎终于肯搭理自己，心底燃起希望，眼神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只要你帮本宫办成一件事，本宫今日便在此立下重誓，他日若能顺利登基，你，宋黎，便是大雍那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语气温柔，循循善诱，还往前走了两步，试图拉住宋黎的手，动情地说道：“阿昭妹妹，你我之间可是有长达五年的婚约，情分自然非同一般，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宋黎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后背却无端升起一股寒意。

宋黎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但她并未直接揭穿，而是顺着谢徒的话问道：“哦？什么忙值得你许下如此重诺？”

谢徒见她上钩，心中暗喜，凑近了些许，压低声音道：“阿昭，我要你给谢影下毒，并且将他手里的虎符偷来给我。你也知道，谢影那厮手握重兵，军功赫赫，如今突然回京，定然是包藏祸心，图谋不轨！”

他顿了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继续说道：“你我之间，原本是有婚约的，可如今父皇却横插一脚，将你赐婚给他，这简直是对我的奇耻大辱！若真让他得了势，登上帝位，以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定会让我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黎饶有兴致地听完谢徒的慷慨陈词，只觉得荒谬至极，可笑至极。她毫不犹豫地甩开了谢徒的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房间。

心思肮脏龌龊之人，看什么都是污秽不堪的。

“阿昭！”谢徒见她如此决绝，有些恼怒地喊道。

宋黎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抛下一句话：“殿下，我再提醒您一句，您还有三刻钟的时间。若是三刻钟后，我仍旧没有看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保证，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会一一应验！”

说完，她便毫不留恋地合上了房门。看着屋内被折腾得一片狼藉的景象，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娘子，你笑什么呢？”一道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没事。”宋黎转过身，看着来人，眼中的笑意更浓。

而谢徒，在发现无论自己说什么，宋黎都无动于衷之后，彻底绝望了。他颓然地转过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清白，难道不该是一个女子最为珍视的东西吗？为什么她当着众人的面失去了清白，却表现得如此毫不在乎？她依旧坦然，依旧高傲，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世间女子，不都爱慕权势，为了攀龙附凤而不择手段，费尽心机吗？自己身为大雍的储君，是何等尊贵的存在，是多少世家女娘挤破脑袋都想嫁的人。哪怕只是进东宫做一个籍籍无名的侍妾，将来待自己荣登大宝，她们也能跟着鸡犬升天，过上普通人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生活，为家族谋取万世庇佑。

可是，到了宋黎这里，她却对自己弃之如敝履，不，她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充满了厌恶！

谢徒被自己脑海中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他猛地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这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

当夜，夜色深沉，万籁俱寂，人们都沉浸在甜美的睡梦中。然而，就在这静谧的夜晚，一纸关于太子谢徒和镇国公府嫡次女是如何无媒苟合，算计嫡长女为妾的始末，却如同一阵狂风般，迅速席卷了整个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当然，宋黎也毫不吝啬地将这些“好东西”送进了严府和端王府。那位严御史，向来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而端王那个装病的伪君子，前世可是活到了最后。

此刻还在为自己的计划沾沾自喜，伤春悲秋的谢徒，并不知道，明日的早朝，他将会面临来自帝王的滔天怒火。

素心看着那些组合在一起，让她觉得无比陌生的字眼，气得咬牙切齿，拳头也被她捏得咯咯作响。她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亲生女儿、亲长姐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王妃，要不属下这就去套个麻袋，把他们挨个揍一顿好了！您这么好的人，属下实在是气不过！”素心愤愤不平地说道。

宋黎拿起一张宣纸，对着跳跃的烛光，淡淡地说道：“素心，现在还不是时候，要看准时机，痛打落水狗才叫爽呢。”

“没错，”南枝在一旁附和道，忽地想起什么，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对了娘子，你今天冒充娄掌柜师傅的事情，不会被发现吧？”

宋黎揉了揉南枝的脑袋，笑着安慰道：“放心吧，那位鬼医神龙见首不见尾，向来神秘莫测，素心又是生面孔，所以我们绝不会被发现的。”

翌日，金銮殿上，文武百官早已肃立等候。皇帝谢卓身着明黄龙袍，面色铁青地端坐在龙椅之上。他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般，扫视着殿下的群臣，仿佛要将他们一一凌迟。

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奏折，指节泛白，显示出他此刻极度压抑的怒火。那些连夜呈上来的弹劾谢徒的折子，以及附带的那张不堪入目的宣纸，简直让他怒发冲冠。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蠢货！

明明只要将宋黎送去道观几年，等风头过去再接回来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却偏偏要在大晚上跑去爬床，这和强取豪夺、逼良为娼有什么区别？

哦，对了，他还贬妻为妾！甚至早早就和国公府的那个小女儿勾搭在了一起，这哪是一个储君能做出来的事情？

这一桩桩，一件件，随便拎出来一件，都能让他屁股底下的那个太子之位岌岌可危！他到底有没有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不堪大任！简直不堪大任！

偏偏谢徒还浑然不觉，他依旧悠哉悠哉地站在原地，脸上挂着洋洋得意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谢卓本就怒火中烧，看到他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再也无法忍耐，猛地将手中的奏折朝谢徒狠狠砸去。

大殿之上，众大臣看到这一幕，神色各异。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抱着看戏的态度；有的幸灾乐祸，巴不得谢徒倒霉；有的则忧心忡忡，担心太子失势会影响朝局。唯有谢徒，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之中，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毫无察觉。

“砰！”

奏折狠狠地砸在了谢徒的额头之上，好巧不巧地砸在了他昨天才受伤的伤口上，疼得他当即“啊”的叫出了声，捂着额头，一脸委屈地看向谢卓。

当他看清掉落在地上的东西后，气势瞬间弱了几分：“父皇，您打儿臣作甚？”

饶是如此，他还是不甘心地蹲下身，将地上的奏折捡起来，顺手翻开。不看还好，这一看，他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就如同开了染坊一般，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精彩极了。

看到最后，他再也无法支撑，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地说道：“父皇明鉴！这些事情，儿臣从未做过！定是宋黎那个贱人，在故意冤枉儿臣！”

谢卓听到他这番苍白无力的辩解之词，怒极反笑，眼中充满了失望和嘲讽：“冤枉你？没有做过？”

他猛地提高音量，厉声质问道：“你若真的没有做过，为何这上面写得如此事无巨细，甚至还附带了能够代表你身份的玉佩图像？！”

一张轻飘飘的纸张从高位上落下，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地落在谢徒的面前。上面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千字，字字诛心，句句泣血。而在纸张的正中央位置，赫然画着他那块独一无二的玉佩纹样，就连那个象征着他身份的“宸”字，都清晰无比，栩栩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