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毒

春雨绵绵，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天地间仿佛笼罩着一层薄纱。宋泽宇心急如焚，全然不顾这恼人的天气，抱着一个紫檀木匣子，一路狂奔。

匣子打开，里面琳琅满目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瓷瓶，瓶身上贴着手写的标签，依稀能辨认出“解毒”、“清热”等字样。宋泽宇来不及细看，紧紧抱着匣子，朝着宁香苑的方向飞奔而去。

“三妹妹，你一定要坚持住，二哥给你寻来解药了！”他一边跑，一边焦急地念叨着，豆大的雨珠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但他却浑然不觉，仿佛这瓢泼大雨根本无法阻挡他救妹心切的脚步。

他的妹妹，娇生惯养，天真烂漫，本该拥有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东西。

宋泽宇湿漉漉地冲进宁香苑，顾不得擦拭身上的雨水，便迫不及待地将匣子递给秦氏：“母亲，我从长姐那里求来了这些药，说是能解三妹妹身上的毒。”

秦氏看着浑身湿透的儿子，心疼地直掉眼泪：“我的儿啊，你这是何苦呢！要是你因此病倒了，你让为娘如何是好？”

她接过匣子，打开一看，却犯了难。这些瓶瓶罐罐，她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解药。无奈之下，她只得求助于一旁的周大夫：“周大夫，还请您帮忙辨认一下，看看哪个才是解药。”

周大夫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连三娘子中了什么毒都一无所知，又如何能辨认出哪个是解药呢？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强人所难吗？

但他深知国公府的权势滔天，自己一个小小的郎中，根本得罪不起。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装模作样地将几个瓷瓶都打开嗅了一遍，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夫人恕罪，在下医术浅薄，实在无法辨别这些药的药性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瞥向站在一旁的娄馨月，希望她能出手相助。

“母亲，女儿好难受……女儿错了，女儿不该抢长姐的太子妃之位，都是女儿的错……”

原本昏迷不醒的宋佳雪突然哼哼唧唧地醒了过来，她痛苦地呻吟着，声音嘶哑而虚弱。只见她原本白皙的脸颊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有些地方已经被她抓破，渗出了点点血丝，看起来触目惊心。

“娄掌柜，”秦氏再也顾不得什么颜面，直接跪在了娄馨月面前，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救救嫣然吧！她还只是个孩子啊！医者父母心，求你大发慈悲，救她一命吧！”

“你之前不是说要一百两黄金才肯出手吗？我答应你，只要你能救回我的女儿，我立刻让人把黄金送去！”为了女儿的性命，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娄馨月悠哉悠哉地放下手中的茶杯，用眼角瞟了秦氏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可以啊……”

还不等众人松一口气，她便话锋一转，语气轻佻地说道：“不过嘛，我这个人向来善变，现在我改主意了，我要五百两黄金。如果夫人觉得不划算，那咱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骤变，空气仿佛瞬间凝结。这才过去多久，她竟然坐地起价，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你简直是趁火打劫！”宋泽宇再也无法忍受，他怒吼道，“如今我们已经把解药找来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们哪个是解药就够了，何必如此贪得无厌！”

“哟，这位公子好大的火气。”娄馨月柳眉微挑，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我就是坐地起价，怎么着？不服气啊？不服气你们自己去找鬼医啊！再说了，我又没逼着你们买，你们完全可以把这些药挨个喂给她，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哪个药正好能解毒呢！”

宋斯年闭了闭眼，强压下心中的怒火。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娄馨月竟然如此难缠。短短一个时辰不到，诊金就翻了五倍，简直是敲诈勒索！

“好。”宋斯年缓缓开口，语气低沉而压抑，“我可以答应你，给你五百两黄金。但你必须保证，治好嫣然，而且不能让她留下任何疤痕。”

“早这么痛快不就完事了？非得跟我这儿讨价还价。”娄馨月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她就知道，这群人一定会妥协的。师傅果然料事如神，这一趟，她真是赚大了！

娄馨月翻了个白眼，拎起药箱，慢悠悠地走到床边。她从药箱里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宋佳雪：“国公爷，麻烦您先立个字据，万一我治好了令嫒，您赖账不认人，我上哪儿说理去？”

“你！”宋斯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娄馨月的手指也颤抖不已。他纵横官场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但他为了女儿的性命，只能咬牙切齿地答应她的要求，让人拟了一份字据。

娄馨月拿到字据，仔细确认无误之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掰开宋佳雪的嘴，将药丸喂了下去。

眼看着宋佳雪的痛苦之色渐渐消退，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众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宋斯年再次朝身边的家丁使了个眼色，宋泽宇也阴恻恻地冷笑道：“娄掌柜如此狮子大开口，也不怕有命赚，没命花吗？”

“啧啧，我觉得宋二公子说得很有道理。”娄馨月将瓷瓶一一放回药箱，还特意摆放得整整齐齐，仿佛生怕他们看不清楚。她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宋泽宇：“不过嘛，难道没人告诉过你们，千万不要得罪大夫吗？”

“你什么意思？”宋斯年脸色阴沉，语气不善地问道。

娄馨月秀眉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国公爷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我不过是一介草民，贱命一条，要是惹怒了国公府，那还不是任你们宰割？不过嘛，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如果我真的被逼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拉着整个国公府给我陪葬，我也值了！”

话音刚落，原本坐在上首的宋老夫人突然捂住胸口，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怎……怎么……”她只说出了两个字，便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然而，她的意识却依然清醒，甚至比平时更加敏锐。她能清楚地感受到周围的一切，却无法动弹，无法言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下，感受着死亡的恐惧。

宋斯年缓缓抬起手，指着娄馨月，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着，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也如同之前的宋老夫人一样，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与此同时，整个宁香苑里的所有奴仆，也都纷纷倒地，不省人事。

他们无法言语，无法动弹，甚至连眨一下眼睛都做不到，只能像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人宰割！

“国公爷真是会说笑，这不都是你们逼我的吗？”娄馨月咯咯一笑，神情轻松而得意，“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的底线，真当我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拿捏吗？”

“解药……你把解药交出来……”宋泽宇拼命地咬破自己的舌尖，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娄馨月，眼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他不明白，自从宋黎落水之后，国公府就接二连三地发生怪事。先是宋黎性情大变，变得诡计多端，难以捉摸，现在他们竟然被这个娄馨月如此威胁，简直是奇耻大辱！

难道宋黎真的是个灾星吗？若不是她，国公府根本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凭什么？”娄馨月微微侧头，笑得格外妩媚动人，“你们国公府仗势欺人，鱼肉百姓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要知道，我这个人胆子很小的，被你们这么一吓唬，说不定就把解药的配方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说完，还故作后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向后退了两步，与宋泽宇拉开距离，仿佛生怕他会突然暴起伤人。

“不过嘛，我毕竟是个生意人，自然是求财的。”娄馨月话锋一转，语气轻快地说道，“只要你们乖乖地把我要的东西抬到回春堂，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想起解毒的法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