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戏精

萧钰骑着高头大马，哒哒的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回响，他目光如炬，紧紧跟随着前方那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眼看着文国公府那气派的飞檐斗拱越来越近，他心中酝酿着几句话，想要寻个合适的时机与车内的佳人倾诉。然而，他才刚轻轻地“咳”了一声，马车里便传来了白叶那带着几分嘲讽，却又透着疏离的声音。

“实在抱歉，萧世子。我家小姐已经睡着了，一路颠簸，她身子有些吃不消。”

萧钰闻言，顿时语塞，原本满腔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了大半，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他想起书上常说的那句话，顿觉深有体会：宁肯得罪十个小人，也莫要招惹一个女人啊！

就这样，直到文国公府那高大的朱红色大门出现在眼前，萧钰也没能再见到清胧一面。那辆马车仿佛认得路一般，轻车熟路地绕过前门，直接驶向了后门，压根儿就没给清胧任何下车的机会。

马车之内，清胧表面上一副淡漠如水的模样，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然而，她内心却早已笑开了花，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回到了自己居住的院落，清胧简单地向贴身丫鬟冬竹交代了几句，便早早地梳洗打扮，躺下休息了。这一举动，在白叶看来，更是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让她愈发感到忐忑不安。

虽然白叶年纪尚小，但她也从府里的老嬷嬷那里听到过一些事情。据说，女子在第一次伺候男人之后，会感到异常的疲惫。刚才小姐在马车上便忍不住睡了过去，这岂不是说明她已经与萧世子……

此事非同小可，她到底要不要将此事禀告给老爷呢？

就在白叶辗转反侧，思绪如麻，直到窗外月上柳梢头，仍旧无法入眠之际，清胧却早已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动作麻利地穿上事先准备好的男装，一旁的冬竹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清胧随手拿起一顶用上好玉石雕琢而成的玉冠，将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高高束起，固定在头顶。她提起床边那把藏在柜子里的长剑，跟在冬竹身后，两人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悄无声息地翻墙而出。

说来也巧，文国公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但清胧的生母苏氏，却是出身将门世家，是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在她五岁那年，苏氏便亲自为她聘请了一位武艺高强的女师傅，传授她一些拳脚功夫。虽然不指望她能够成为一代宗师，但至少也要让她拥有一些防身健体的能力。

两人身手矫健，很快便翻越了文国公府那高耸的围墙。只见在幽深的小巷之中，早已准备好了两匹骏马，正静静地伫立在原地。

清胧身手利落地翻身上马，动作干脆而洒脱，随后双腿一夹马腹，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冬竹紧随其后，也骑着另一匹马，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很快便来到了城门附近。清胧从怀中掏出陆玉笙的那块玉牌，在守城士兵面前晃了晃，便顺利地出了城门。当初在茶楼之中，那位陆家美男靠她如此之近，若是她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如果她真的像寻常女子那般，轻易地就被天下第一美男所迷惑，萧钰又会如何看待她呢？

明明是陆家二小姐设下的约会，结果来的却是陆家大少爷，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恐怕谁也不会相信吧？既然这是妹妹精心策划的好戏，自然就得由哥哥来承担后果，所谓“妹债兄偿”，那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算计她，那倒是小事一桩。但是，胆敢觊觎她的男人，那就绝对不行！

如果她今晚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那么陆家或许还能安然无恙；但如果计划出了什么岔子，那么陆家就得跟着一起鸡犬不宁！

毕竟，她可是拿着陆玉笙的玉牌出的城门。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陆家的头上。

“少爷，到了。”

距离城门不远的一片小树林之中，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寨子。每当夜幕降临，丑时到来之时，这里便会灯火通明，将所有的囚室都照得亮如白昼，也将被囚禁在里面的那些男人、女人、孩子，甚至是老人，都照得一清二楚。

这里，便是臭名昭著的牙市。

这是一个被朝廷明令禁止，却依旧繁荣昌盛的罪恶之地。他们靠着贩卖人口为生，价格从价值万两黄金的珍稀奴隶，到只需碎银几两便可买下的普通人，应有尽有。

来到牙市大门外，清胧用一种特殊的节奏，轻轻地在门上敲了几下。

稍等了片刻，一个身材肥胖，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凑到门边，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他那双油腻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警惕地打量着站在门外的清胧。

“这位贵客，看着面生得很啊！不知是哪家府上的？”

清胧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掏出陆玉笙的那块玉牌，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示意冬竹塞了一把银票过去。

“现在，我这身份是生人，还是熟人？”

那胖男人一看到那块代表着陆家的玉牌，以及那一叠厚厚的银票，顿时见钱眼开，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他一边殷勤地打开大门，将清胧迎了进去，一边点头哈腰地说道：“哎呦，瞧您说的！什么生不生的，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能认出贵人来！您快里面请！”

这牙市，清胧并非第一次来。她对这里的门道也算是轻车熟路，非常清楚其中的运作规则。如果她想要在这里寻找某些人，根本不需要费力地一一打听，也能很快地猜到他们的大概位置。

她心心念念的那一对夫妻，应该还被关在这里吧。

清胧凭借着记忆，很快便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囚室前。她示意手下的人挑起灯笼，往里面照了照，顿时眼睛一亮，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她心心念念想要招揽的那两名大将，正靠在囚室的角落里，闭目养神，沉默不语。

“这两个人，我要了。”清胧指着囚室里的那对男女，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言，那胖男人顿时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他搓着手，谄媚地说道：“这位公子，您瞧他们两个长得那副穷酸俗气的模样，哪里配得上您？不如您看看隔壁囚室里的那些姑娘们，小的可以向您保证，她们个个都是秀色可餐的娇人儿！”

清胧闻言，眉头微微一皱，语气坚定地重复道：“我只要他们两个。”

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顿时引起了囚室里那对男女的注意。他们缓缓地抬起头，朝着清胧的方向望了过来。

“公子，您可能还不知道！这囚室里的两个人可是怪胎，他们自愿卖身到我们这里来，但是每次被人挑中买回去之后，不出几天，他们就会自己跑回来。前前后后都已经跑了三回了，每次买主都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差点没把我们这地儿给砸了！”一提起此事，那胖男人就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囚室里的那对男女一眼，仿佛他们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清胧闻言，眉梢微微一挑，脸上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表情，她反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把他们赶出去，以绝后患呢？”

那胖男人闻言，顿时苦着一张脸，摆出一副“倒了八辈子霉”的表情，无奈地说道：“小的若是打得过这两个煞星，早就把他们弄死，以泄心头之恨了！又岂会留他们在这里碍眼？”

“有意思。”清胧的眼底闪过一抹浓厚的兴趣，她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提起手中的长剑，用剑柄轻轻地敲了敲囚室的铁门，对着里面的两人问道：“你们要如何才肯跟我离开？”

囚室里的那一男一女听到清胧的话，相互对视了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片刻之后，那个男人开口问道：“你是谁？”

“你猜。”清胧盈盈一笑，神态自若地抱剑而立，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自信而强大的气场。“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的身份，绝对比之前那些想要带走你们的人，只高不低。”

那男人闻言，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再次与身旁的女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神情都显得有些犹豫，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你们若是有什么事情相求，我或许能够帮上一二。”清胧仔细地观察着两人的表情变化，心中原本的猜测也逐渐得到了证实。

这对男女身手不凡，却自愿卖身到这牙市之中，显然不是为了钱财；他们明明已经被别人买走了，却又两次三次地跑回来，显然是看不上那些买主。

所以，他们是在挑选，挑选一个有权有势，能够帮助他们达成目的的人。

他们为何要挑选买主？

——因为他们有事情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