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捉黄雀

董舒嫣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如同雨后春笋般止不住地往外冒。她那张原本还算白皙的小脸，此刻更是褪去了所有血色，宛如一张轻飘飘的白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走。她勉强地牵动着嘴角，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怎么会呢？这不过是我一时兴起，随便涂鸦的废弃字帖罢了！”

清胧闻言，神色未变，只是缓缓地伸出了手，那姿态，仿佛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哦？是吗？既然如此，不如拿出来让我等姐妹好好欣赏一番，也让我学习学习姐姐的书法。”

“这、这真的只是一张无足轻重的废纸而已……”董舒嫣的眼珠子如同惊弓之鸟般，慌乱地四处扫视着，企图找到一丝可以逃脱的希望。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了墙角那用于暖屋子的火炉上，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纸张揉成一团，仿佛要将所有的秘密都揉碎在其中，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纸团扔进了火炉之中。

清胧站在原地，神情冷漠地注视着那团火焰逐渐将纸团吞噬，看着那些承载着秘密的文字在火焰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为灰烬。她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如同寒冰般的冷静。

董舒嫣见状，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稍微放松了一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一个千斤重的担子。

她深知，现在还不是与董浅云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毕竟，她心中还怀揣着一个更大的秘密，一个需要借助董浅云才能实现的计划——与那位尊贵的四皇子殿下再次相见。

“二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寒舍了？”董舒嫣的心理素质不得不让人佩服，简直强大到令人发指。就在前一刻，她还咬牙切齿地用手中的银针，狠狠地扎着绘有董浅云面容的纸人，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都倾泻在那小小的纸人身上。而现在，她却仿佛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一切，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虚伪至极。

清胧也懒得再与她虚与委蛇，装什么姐妹情深。她向来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说什么，于是毫不客气地说道：“自然是来痛打落水狗，看看这落水狗究竟有多么的狼狈！”

董舒嫣闻言，脸色瞬间僵硬，仿佛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一般，羞愤难当。她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清胧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即猛地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董舒嫣的手腕。她用力一扯，便将董舒嫣拉近自己，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董舒嫣，我不想再和你装作相敬如宾的虚伪模样了，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在我面前玩什么聊斋？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怀鬼胎吗？你那点小伎俩，在我眼中简直漏洞百出！”清胧的语气冰冷而犀利，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刺向董舒嫣的心脏。

“二妹妹，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谗言？我和你才是亲姐妹，你可千万不要被外人给骗了啊！”董舒嫣依旧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想要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董舒嫣，有些时候，事情不说得那么明白，或许彼此之间还能留有一丝体面。但是，如果你一再装傻充愣，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难堪，更加可笑。”清胧微微俯下身子，凑到董舒嫣的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提醒道，“比如，你和那位四皇子殿下之间，早就已经暗度陈仓，珠胎暗结之事。如果这件事被公之于众的话，你猜猜看，你会有何下场呢？是身败名裂，被世人唾弃？还是被浸猪笼，沉入那冰冷的湖底，永世不得超生呢？”

闻言，董舒嫣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安。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隐藏得如此之深的秘密，竟然会被董浅云轻而易举地揭穿。这一刻，她感觉自己仿佛赤身裸体地站在寒风之中，所有的伪装都被无情地撕碎，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阳光之下，无处遁形。

“所以，你现在最好乖乖听我的话，按照我说的去做，或许我还能考虑放你一马，给你留一条生路。可懂？”清胧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董舒嫣的脸颊，动作轻柔，语气却充满了威胁。而她拍打的位置，正是之前被董舒嫣狠狠扇了一巴掌的那一边脸颊，仿佛在无声地嘲讽着她的愚蠢和自不量力。

董舒嫣脸色苍白如纸，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她恨自己为什么如此无用，竟然会被董浅云这个贱人威胁。但是，她也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与董浅云对抗的资本。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她不得不暂时忍耐下来，委曲求全。

“……懂。”董舒嫣的声音低若蚊蝇，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欣赏了一番落水狗的狼狈模样之后，清胧的心情顿时变得无比舒畅，仿佛所有的烦恼都烟消云散了一般。她嘴角含笑，转身离去，那步伐轻快而优雅，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她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就差没在额头上刻上“吾甚悦之”四个大字了。

夜幕降临，清胧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早早地入睡，而是强撑着眼皮，耐心地等待着某人的到来。

果不其然，刚过午夜时分，一道黑色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她的房间。那人身手矫健，动作敏捷，显然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夜行者。对方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似乎在确认清胧是否已经入睡。就在这时，清胧突然从床上翻身坐起，毫不犹豫地喊道：“阿钰！”她的语气笃定而充满期待，仿佛早已预料到对方的到来。

那人听到清胧的声音，微微一怔，随即缓缓地从黑暗中显露出自己的身形。他抬起手，摘下了遮盖面容的黑色面巾，露出了那张轮廓分明、英俊不凡的脸庞。不是萧钰，还能是谁？

清胧见真的是萧钰来了，顿时欣喜若狂，她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紧紧地抱住了他，笑眯眯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今晚一定会来找我的！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萧钰猝不及防之下，被清胧抱了个满怀。女子柔软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让他心神一荡，几乎无法自持。他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她，但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她那双雪白如玉的小脚时，眉头却不由得紧紧皱了起来。

“地上凉，快把鞋子穿上，仔细着凉。”萧钰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将清胧拦腰抱起，放回到了温暖的床上。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仿佛怀中抱着的是一件易碎的珍宝。

清胧顺势勾住了萧钰的脖子，将自己的身体完全依偎在他的怀中。她抬起头，好奇地问道：“今天和爹爹商量婚事，一切还顺利吗？他有没有为难你？”

提及此事，萧钰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仿佛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深刻地体会到，岳父大人这种生物，果然是世界上最难缠的存在！你永远无法想象，他们会提出什么样稀奇古怪的要求，也永远无法预料，他们会用什么样的刁钻问题来考验你。而且，从头到尾，清胧的爹都摆出一副“我的宝贝女儿能够嫁给你，简直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的表情，让他倍感无奈，简直哭笑不得。

“哎呀，爹爹只是太在乎我了，他害怕我嫁给你之后会受欺负，会吃苦头！”清胧见萧钰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连忙伸出手，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脸颊，撒娇道：“你不准生爹爹的气，他都是为了我好。”

“我不会的，你放心吧。”萧钰被清胧蹭得耳尖泛红，但他却强作镇定，努力维持着自己严肃的表情：“别蹭来蹭去的，成何体统？像什么样子？”

“我才不要呢！我又不是在外面，在没外人的时候，我才不想还端着大家闺秀的架子，那样实在是太累了！”清胧嘟着嘴，一脸的不乐意。

清胧上一世刚嫁给萧钰的时候，对他充满了厌恶、抗拒，甚至恨不得立刻逃离萧王府，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但是在接下来的朝夕相处之中，她慢慢地习惯了对方的陪伴、呵护和照顾。她发现，萧钰并不是一个像外表那样冷酷无情的人，他的内心其实非常温柔善良，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一个男人，如果能够十年如一日地对你温柔体贴，呵护备至，你根本无法抵挡他的魅力，无法不沉溺于他的温柔乡之中。

上一世，是萧钰的坚持和耐心打动了她的心，让她最终爱上了他；这一世，就换作她主动出击，用死皮赖脸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谋取他的心吧！她相信，只要她足够努力，就一定能够让萧钰重新爱上她，像上一世那样，将她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阿钰，我昨晚明明还病恹恹的，浑身难受，但是今天早上醒来之后，却感觉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你是不是偷偷给我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仙丹之类的？”清胧被萧钰抱上床，却依然不肯松开手，她一把将萧钰扯上床榻，然后一个翻身，便如同八爪鱼一般，紧紧地趴在了他的胸膛上。

萧钰猝不及防之下，被清胧压了个正着。他无措地僵硬着身子，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动也不敢动。他哽咽着声音，试图劝说清胧从他的身上起来：“你、你先起来，我就告诉你实话。”

两人身体紧密相贴，清胧怎么可能感觉不到萧钰身子的僵硬？她明明能够感受到，他的肌肉紧绷着，仿佛一块坚硬的石头。她也明明知道，如果萧钰真的想让她离开的话，只需要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她推开。但是，他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任由她趴在他的身上，一动不动。

分明就是口是心非，闷骚！

清胧见状，顿时笑弯了眉眼，眼中充满了狡黠的光芒。她微微偏过头，将自己的耳朵贴在萧钰的胸膛上，仔细地聆听着他胸膛下的心跳声。那心跳声一下一下的，非常清晰，也非常有力，仿佛一个充满活力的鼓点，敲击着她的心房。

他还活着，他还好好的活着，这个事实令她感动得想哭。

上一世，当她得知萧钰战死沙场的消息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她疯狂地寻找着他的踪迹，四处打听着他的消息，只要一天没有见到他的尸体，她都不愿意相信那个一直默默守护着她的男人，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她。

而现在，他还好好地活着，如此健康地活着，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个值得她用一生去珍惜的奇迹。

想到这里，清胧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下一刻，她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猛地掀开，后脑勺被人小心翼翼地护着，然后便被那个男人压在了身下。她抬起头，便看见了萧钰那张俊美却带着一丝担忧的脸庞，他正蹙着眉头，关切地注视着她。

“怎么哭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他轻声问道，语气温柔得仿佛春日里的一缕微风。

清胧一双秋水般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中充满了深情和依恋。她忽然抬起双手，紧紧地勾住萧钰的脖子，然后踮起脚尖，仰起头，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萧钰：“！！！”

“你你你！”他震惊得连连后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推了一把。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清胧，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偏偏始作俑者却一脸无辜，眨巴着一双纯澈无暇的眸子看着他，还故作天真地问道：“阿钰，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亲你？”

萧钰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仿佛被火烧过一般。他眼见清胧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知道自己再待下去，肯定会被她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于是，他果断抽身，纵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逃之夭夭，只留下清胧一个人在床上笑得前仰后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