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糖衣炮弹

“还能是谁家的事儿呢，当然是咱们府上啊！”马嬷嬷那略带尖锐的嗓音，像一根银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闻鱼的思绪。

闻鱼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坠入冰窟，但她竭力控制着面部表情，不露一丝破绽，轻声问道：“府上谁成亲了？”

马嬷嬷斜睨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还能是谁，自然是咱们府上的大小姐！你呀，成日里待在这冷清的院子里，怕是消息闭塞得很。如今的年号早已是昭鸿，昔日的镇北世子，如今的太子殿下，早在七日前便与咱们大小姐喜结连理，如今她可是尊贵的太子妃娘娘了！”

说着，马嬷嬷故意放慢语速，仔细观察着闻鱼脸上细微的变化，那震惊、愤怒、不甘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继续说道：“你也别再痴心妄想，嫉妒太子妃娘娘了。如今的她，可是凤凰枝头，而你，不过是地上的烂泥，云泥之别，天壤之隔，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她从袖中掏出一块包裹精致的喜糖，漫不经心地递给闻鱼，“这块喜糖，是太子妃娘娘特意吩咐赏给你的，说是念在你们往日姐妹情分一场。盼着你吃了这喜糖之后，能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彻底忘了，往后也能安生度日，免得自寻烦恼。”

停顿了一下，马嬷嬷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老太太也发了慈悲，说如今没人再盯着咱们武安侯府，也不怕你出去给侯府丢人现眼，没必要再把你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过些日子，便会有人把你送去乡下的别庄，到时候给你寻一户能接受你残花败柳之身的农户，嫁过去后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这，也算是你最好的归宿了。”

“哦，对了，”马嬷嬷的声音更加阴冷，仿佛淬了毒，“那宋家的哥儿，你也别再惦记了。宋家犯了通敌叛国的滔天大罪，早在年初就被满门抄斩，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入京！至于那宋兼，也在流放的路上染了恶疾，早已一命呜呼，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完这些，马嬷嬷如同丢弃垃圾一般，将闻鱼抛在身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闻鱼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喜糖，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她像一具没有灵魂的傀儡，摇摇晃晃地走回屋子，脸色苍白如纸。

自从老太太放出消息，说要将她送去庄子后，看守她的嬷嬷们便放松了警惕，不再像之前那样寸步不离地盯着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直到傍晚时分，有个嬷嬷见她一直没有动静，心生疑惑，便推开房门进去查看，结果却发现，她竟然用一根白绫，悬梁自尽了！

身体在空中无力地摇晃着，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绝望和不甘。

地上，散落着几片被撕开的糖纸，显得格外刺眼。

闻鱼生前最后吃的东西，便是闻轩“好心”赏赐给她的这枚，裹着糖衣的，炮弹。

……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又是一年春来到。

武安侯府，再次迎来了几桩喜事，冲散了笼罩在府邸上空的阴霾。

第一桩喜事，便是三房的庶子闻砚，在黎氏的精心安排下，迎娶了工部侍郎家的庶女为妻。更令人惊喜的是，就在他成亲后不久，朝廷便放榜了。

闻砚与闻舒，一个高中二甲第七名，一个更是一举夺魁，荣登一甲探花郎，武安侯府，一门双进士，可谓是风光无限，荣耀至极。

当然，人红是非多，也有一些心怀叵测的小人，在背地里嚼舌根，散布谣言，说太子妃的娘家，一眨眼的功夫就出了两位进士，其中必有猫腻，定是暗中舞弊，徇私枉法。

对于这些无稽之谈，闻轩只是淡淡一笑，便放出话来，霸气十足，“谁若是不服气，大可去皇上跟前告状，说今年的科举考试有舞弊行为，东宫和武安侯府，愿意全力配合调查！”

那些散布谣言的人，见她如此强硬，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再多言。毕竟，他们本就没有真凭实据，只是靠着捕风捉影的猜忌，凭空捏造事实，哪里有胆量真的去告御状？那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与闻砚、闻舒一同金榜题名的，还有奉国公府的陆澄陆公子。

虽然他只是勉强考中了二甲末尾，但那也是货真价实的进士出身。放榜当日，他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迫不及待地对母亲陈筠说道：

“母亲，孩儿总算没有辜负您的期望，兑现了当初的承诺，如今，孩儿的婚事，总该由我自己做主了吧！”

陈筠微微挑起秀眉，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疑惑地看着他，“我当年只是答应你，暂且不给你张罗亲事，让你安心备考科举，可没说过你金榜题名后，就能自己决定婚事，怕是你记错了吧。”

“母亲！”陆澄顿时瞪大了眼睛，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十年寒窗，好不容易才考取了功名，却还要被母亲逼着娶自己不喜欢的人，他就觉得人生一片灰暗，毫无希望。

而陈筠看着他，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自从陆太后失势倒台后，陆家的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举步维艰。虽然新帝登基后，并未对奉国公府怎么样，但陆家却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平日里做事说话都要格外注意，生怕被新帝抓住把柄，怀疑他们有不臣之心。

就连一向风流倜傥的陆焕，也不敢再在外面拈花惹草，寻花问柳，走到哪里都得夹起尾巴做人。

陈筠这个公府夫人，更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努力在闻轩面前表现出陆家的安分守己，一心盼着闻轩能在裴章面前，多说一些陆家的好话。

在她看来，这一次陆澄能够顺利考中进士，或许就是闻轩对她们陆家释放的善意信号。

“阿澄，听说你最近和武安侯府的闻小侯爷走得很近，还时常去武安侯府做客，母亲还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你和人家府上的四姑娘，似乎有点眉来眼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陈筠缓缓问道，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陆澄的身子猛地一僵，心中暗叫不好。他是喜欢闻四姑娘没错，可他也只是偷偷地送了人家几首酸诗，除此之外，便再也不敢越雷池半步，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

难道，母亲竟然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他并不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今日的陈筠，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劝他不要与闻小侯爷走得太近的人了。她现在哪里还敢嫌弃闻四姑娘只是三房庶出？要知道，她可是当今太子妃闻轩，唯一尚未出嫁的堂妹，镇国太子的小姨子，对于她们陆家来说，简直就是一块香饽饽，宝贝疙瘩啊！

“母亲，孩儿和四姑娘之间，绝无半点私情——”

“把这话给我收回去！”陈筠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们之间，最好是有点什么。”

“啥？！”陆澄顿时傻眼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母亲这是巴不得他和四姑娘之间，有点，私情吗？！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又没让你做出什么轻薄人家姑娘的举动。你要是敢胡来一下，惹怒了太子妃娘娘，咱们整个陆家都得跟着遭殃！我让你以礼相待，徐徐图之，先摸清四姑娘对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若是有意，那就再接再厉，若是无意，那就及时止损，懂了吗？”陈筠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陆澄彻底震惊了，过了半晌，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母亲既然同意了我和四姑娘的事，那就赶紧让人去武安侯府送聘礼吧！晚了，孩儿怕四姑娘被别人抢走了！”

“你急什么？现在是我们陆家还不一定配得上人家，就算你愿意娶，人家四姑娘还不一定愿意嫁呢。”陈筠做事向来最讲究稳妥，她才不想操之过急，一开始就把话说死，把事情做绝，那样，这桩婚事就彻底没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