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龙床喋血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姜皇后的惊呼声划破了乾清宫的寂静，她踉跄着扑到龙床边，花容失色。她颤抖着抓住成公公的衣袖，语无伦次地问道，“御医怎么说的？皇上这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会忽然发作得如此厉害？”
成公公的脸色比龙床上气息奄奄的雍帝还要难看几分，他嗫嚅着，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回，回娘娘的话，御医说，皇上，皇上是中了毒！”
“中毒？”姜皇后闻言，娇躯一震，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宫外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像是要撕裂这夜的宁静。姜皇后声色俱厉地斥责道：“一定是那个孽子！一定是废安王！他竟然敢发动宫变，还敢弑父！真是个不孝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一直沉默不语的陆太后，此时也再难保持镇定，她厉声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给皇上解毒！安王那个逆子，终究是成不了大事的！”
话音未落，龙床上原本紧闭双目的雍帝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黑血猛地喷了出来，溅在了陆太后的手上。
“皇上！”陆太后惊呼一声，声音都变了调，她颤抖着看着手上的黑血，歇斯底里地喊道，“御医！御医！快传御医！”
太医院当值的御医们早已心急如焚地守在殿外，他们方才眼见着雍帝的病情急转直下，便聚在一起，争论着修改药方，试图为雍帝续命。
此刻，听到太后娘娘的召唤，他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领头的李御医，看到雍帝吐出的黑血，顿时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太后娘娘，恕，恕卑职无能。皇上所中乃是剧毒，已然，已然无药可解！卑职所开的药方，只能暂缓毒性。可是现在，皇上吐出的血已经发黑，这说明，说明毒性已经，已经……”
“你这该死的庸医！”
陆太后勃然大怒，抓起手中的丝帕，狠狠地砸在李御医的脸上。她怒不可遏，抬脚就要踹他，却被一旁的姜皇后拦了下来。
“太后息怒！”姜皇后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李御医，纪院判已经被问斩，如今你就是太医院资历最深的人了。难道，你也想步他的后尘吗？”
陆太后厉声呵斥道：“哀家告诉你们，皇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现在，立刻滚出去给皇上开药！否则，哀家就先宰了你们！”
李御医闻言，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带着其他御医逃了出去。
身后，又传来陆太后怒吼，“谁让你们都出去的？皇上都这样了，你们没长眼睛吗？留一个人伺候着！”
被留下的那名御医，战战兢兢地站在龙床边，看着痛苦地吐着黑血的雍帝，束手无策。他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明日的死期，开始默默地思索着如何写遗书，让自己的夫人带着全家老小，尽快离开京城，回乡下老家度过余生。
姜皇后静静地坐在床边，看着面如死灰的雍帝，内心却出奇的平静。
她和雍帝做了多年的夫妻，在外人看来，雍帝对她也算是礼遇有加。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们帝后之间，不过是貌合神离，早已同床异梦。
雍帝的心很大，装了很多女人。而窦氏，无疑是他最宠爱的一个。其他的女人加起来，恐怕都比不上窦氏在他心中的地位。至于她姜氏，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位置。
若不是她贵为皇后，娘家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为了制衡朝堂，他不好轻易动她的后位，若不是她早早地为他生下了嫡长子，他恐怕早就随便找个理由废了她，给窦氏腾出位置了。
姜皇后心里清楚，自己长得不如窦氏美艳，但她的容貌也算得上是京城世家小姐中的佼佼者。即便不能让他爱若珍宝，也总归配得上他的一顾吧？
更何况，她的性情，不知比窦氏好了多少倍。
她对他温柔体贴，从不善妒。自从嫁给他之后，她就一直努力做好一个正妻该做的事情，任凭他一个个地纳妾，她从未阻拦，也从未与那些女人争风吃醋。
她自认为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她以为，就算是为了她贤惠懂事，为了她们年少夫妻的情分，他也会多少顾及一些她们多年相伴的情谊。
可是，他却因为窦氏和安王，让她一次又一次地失望。
窦氏千方百计地想要让他废掉太子，让自己的儿子入主东宫。而他，明知道安王为了构陷太子，私下里做了多少不可饶恕的事情，却从未真正地处置过窦氏和安王，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装聋作哑。
任由她们母子如履薄冰，日日夜夜都不得安生，必须时刻提防着那在暗中窥伺着她们的毒蛇，生怕一个不留神，便会丢掉性命。
他却从未同情过她们，反而一味地纵容窦氏和安王。
当她看着窦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时，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她直接弄死这个贱人，会怎么样？
但她心里的理智告诉她，如果她真的对窦氏不利，雍帝绝对不会再装聋作哑。
对雍帝而言，窦氏对她做什么都可以，但她不能对窦氏做任何不地道的事情，否则，就是她这个皇后失德，给了他废后的理由。
就这样，他一直偏袒着窦氏和安王。如今，终于轮到他自己来尝一尝，被这对蛇蝎心肠的母子狠狠咬上一口的报应了。
姜皇后的心中，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她暗自心道，你活该。
活该得到这样的下场，活该痛苦不堪地死在龙床上，活该你不爱我和云燕。
这么多年来，无论她心里有多恨，都要装出一副以夫为天的样子，对他事事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