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药

姜皇后的心腹们个个都是人精，察觉到黄公公话里有话，其中一人立刻凑上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公公的意思是，窦嫔娘娘实在太固执，根本不听劝？那……”

“娘娘不听劝，咱们做奴才的，总得为她的龙体着想，是吧？”黄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从今往后，就别让她踏出寝宫一步。”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待会儿来的御医，成公公已经打点好了，药里会加点能让娘娘‘安静’下来的东西。”

所谓的“安静”下来的东西，说白了就是软骨散，只不过药效要轻微许多。窦氏服下后，会感到头脑昏沉，浑身乏力，但还能勉强做出一些日常动作，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至少是折腾不起来了。既然好言相劝她不听，那就只能用药让她“听话”了。

黄公公心里盘算着，这时，奉命前来的御医也到了。这位李御医在宫里也算是有资历的老人了，医术也颇为精湛，只是在名望上始终无法与纪院判相提并论。再加上他和纪院判是同一时期进入太医院的，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着一种隐隐的竞争关系。自从纪院判当上太医院的头儿后，他就一直受到纪院判的压制。这次要不是纪院判彻底失势，恐怕还轮不到他来跑这一趟。

原来，因为安王和皇城司的事情，整个皇宫内外都闹得沸沸扬扬，本应置身事外的太医院也不知怎么被卷了进去。就在前几天，大理寺卿亲自带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纪院判从太医院带走，对外宣称是奉皇命查案。

紧接着，不到半天的时间，消息灵通的御医们便打听到，纪院判已经被关进了天牢，罪名是残害永乐大长公主。原来，之前大长公主病重，纪院判前去诊治时，竟然暗中在药方里加入了能加重病情的药物，最终导致大长公主没过几天就撒手人寰。

事实上，大长公主府里早就有人怀疑药方出了问题，但当时有安王和窦党庇护，纪院判可以高枕无忧。如今窦党倒台，朝中局势风声鹤唳，他立刻就被揪了出来，成了第一个被开刀的对象。残害皇室宗亲可是要株连九族的重罪，因此不仅纪院判一个人要掉脑袋，雍帝为了平息众怒，还将京城中与他同族的纪家人全部流放，他的几个儿子也被判处终身劳役，其后代永世不得入京。

天牢里，纪院判面如死灰地待在阴暗潮湿的囚室里。他戴着沉重的手枷，双脚之间还连着冰冷的镣铐，整个人动弹不得，只能绝望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吃吧，这是你最后一顿饭了，吃完就上路吧。”狱卒打开牢门，将一个粗糙的饭盒重重地推到他面前，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纪院判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看那碗散发着馊味的饭菜。狱卒不耐烦地拿出钥匙，粗暴地解开了他沉重的手枷。自从被关入天牢后，纪院判就没吃过一口像样的饭菜，但此刻，他却感到一阵阵的恶心，毫无食欲。

“我想见一个人。”他用嘶哑的声音，艰难地对狱卒说道，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狱卒听了，立刻露出了嘲讽的冷笑：“纪大人，你以为这里还是太医院吗？你现在是马上就要被问斩的死囚，哪里还有资格提要求？你也别做梦了，你的靠山已经倒了，宫里那些贵人是绝对不会见你的。”

“我知道……我不是要见贵人求情，我只是想见一个丫鬟，只有见了她，我才能安心上路……”纪院判说着，两行浑浊的老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缓缓流下。

狱卒见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感到十分奇怪，忍不住问道：“你马上就要被拉到菜市口问斩了，你的儿子和族人也都被流放了，你现在居然还想着见什么丫鬟？就算她是你相好的，你个老头子也不用这么痴情吧？”

“大人，若您愿意通融，我在城外还有一处私产，是用别人的名字置办的……”纪院判语气卑微，苦苦哀求道，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狱卒听到“私产”二字，眼中立刻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他立刻来了精神，详细地询问了那处私宅的情况，在确定自己能从中捞到足够的好处后，才故作为难地说道：“你说的那个丫鬟，是你们纪府的丫鬟？那她八成已经被发卖到别的人家了，要找她可不容易啊，你得加钱。”

纪院判听了，虚弱地摇了摇头：“不，她不是纪府的丫鬟。她叫蝉儿，是武安侯府的人。”

“武安侯府？要是别人家的还好办……”狱卒听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吓得连连后退，“那地方我可不敢去造次。”

现在整个华京还有谁不知道，武安侯府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存在。

“你不用强迫她，你只要想方设法私下见她一面，然后和她说，我想和她说关于鱼家的事，她自己就会来的。”纪院判语气急切地说道，仿佛生怕狱卒拒绝。

……

用完晚膳后，闻轩刚回到房间，就听到虹儿兴高采烈地说，她的嫁衣已经赶制完成了。闻轩在摇曳的烛光下，静静地看着那件鲜红如火的嫁衣，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柔软顺滑的丝绸，心中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前世今生，她即将嫁给裴章第二次。这一次，他在京城里等着迎娶她，她坚信，他们的未来一定会和前世截然不同，充满希望和美好。

“姑娘，您还满意吗？”虹儿站在一旁，忐忑不安地问道，生怕自己做的不好，让闻轩不满意。

闻轩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转过头，对着虹儿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很满意，不能再满意了。”无论是对这件精美绝伦的嫁衣，还是对她即将要嫁的那个人，她都感到无比的满意和幸福。

这时，蝉儿神色犹豫，吞吞吐吐地走了过来，欲言又止。

“姑娘，奴婢……奴婢想去天牢一趟。”蝉儿鼓起勇气，终于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到她的话，闻轩不禁怔住了，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是出了什么事？你为何要去天牢那种地方？”

“奴婢收到了这个。”蝉儿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到了闻轩面前。

闻轩接过纸条，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奴婢之前在益元堂见过纪院判一面，当时他就表现得好像认识我们鱼家的人一样。现在他又说他知道鱼家当年的事情，有话要告诉我，我……”蝉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犹豫着，挣扎着，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姑娘，您说这是安王他们设下的圈套吗？如果是，那奴婢就不去了，奴婢才不要被他们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