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萱草忘忧

“这点皮外伤，养几天总会好的。”闻轩语气轻柔，嘴角勾勒出一抹恬静的微笑，试图驱散黎氏眉宇间的忧虑，“再说了，就算真留下点什么，我也不怕。蝉儿说了，她手里有祖传的祛疤膏，效果可神奇了，保证不留一点痕迹。”

“当真？”黎氏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捕捉到了一线希望。

闻轩见祖母如此紧张，连忙握住她的手，撒娇般地说道：“当然是真的，孙女什么时候骗过您？蝉儿的药膏，那可是千金难求的宝贝。”

黎氏闻言，双手合十，虔诚地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脸上紧绷的线条也柔和了下来，欣慰地笑道：“不留疤就好，不留疤就好。我的萱姐儿，就该永远漂漂亮亮的，像一朵娇艳的花儿。”

闻轩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像春日里和煦的阳光，融化了她心底的寒冰。她依偎在黎氏怀里，感受着那份熟悉的温暖，轻声呢喃：“祖母，等我嫁人了，去了别人家，你会想我吗？”

重生之后，她鲜少流露出这般小女儿姿态，仿佛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只想在祖母温暖的怀抱中，贪婪地汲取那份久违的爱意，嗅着祖母身上淡淡的药香，听着她温柔的絮语，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黎氏心疼地搂紧了她，手指温柔地穿梭在她的发间，一下又一下地梳理着，仿佛要将所有的烦恼都梳走，“傻孩子，祖母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就是祖母的心头肉，当然会想你。”

闻轩鼻子一酸，眼眶泛红，前世的种种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难以自持。“如果我是个孙子就好了。”她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胡说些什么呢？”黎氏嗔怪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失笑道，“当个傻小子有什么好的？整天上房揭瓦，惹是生非，祖母可就不疼你了。还是当个乖巧的孙女好，祖母才喜欢呢。再说，你要是个孙子，又怎么会遇上镇北世子呢？”

闻轩眼中闪烁着点点星光，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嘟囔道：“下辈子我当男子，让裴章托生成女子，到时候换我娶他进闻家的门，让他也尝尝当童养媳的滋味，到时候他就是您孙媳妇啦。”

裴章如果成了女子，那会是什么样子？黎氏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英姿飒爽的身影，顿时感觉有些不寒而栗，连忙摇头道：“那祖母可不敢要武功这么高的孙媳妇。别的女子都是娇花，他那可是带刺的霸王花啊。他真要进了咱们闻家的门，就你那两个伯母的样子，还有你那两个不懂事的妹妹，他还不得和她们打起来，到时候还不得闹出人命？”

闻轩被祖母的形容逗笑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是知道裴章的性子的，如果他真的变成了女子，说不定还真会动手揍人，将那些魑魅魍魉打得落花流水。

笑过之后，她心头又涌起一股挥之不去的惆怅。

如今朝堂局势动荡不安，暗流涌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实则危机四伏，距离风雨飘摇的那一天，恐怕已经不远了。她和裴章的婚事，看似喜事，实则是迫于无奈之下的选择。

安王、太子、窦贵妃、雍帝、皇城司……

需要顾及的人和事，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她万万没有想到，重生之后，短短的时间内，她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被卷入了这场权力斗争的漩涡之中。

……

就在闻轩陪伴着黎氏，说着贴心话的时候，被黎氏比喻成“霸王花”的裴章，再一次踏入了皇宫的大门。

这一次，他不仅带来了陆瑶，还带来了康王府的管事嬷嬷，一并押到了雍帝的面前。

雍帝一看到陆瑶那张脸，太阳穴就突突直跳，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不是已经将这个女人交给窦贵妃和裴云驰处置了吗？还特意嘱咐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贱人，怎么……她又出现在这里了？！

皇城司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这母子俩是嫌他不够烦，非要再给他添点堵吗？

“皇伯父，侄儿深知如今朝中事务繁多，又恰逢大长公主薨逝，您正值心烦意乱之际，侄儿本不该前来叨扰您。但是，这个本该被关押在天牢里的罪人，不知通过何种手段竟然逃脱了，更加离奇的是，她竟然还乔装打扮混入了康王府，意图行刺玲珑和您的侄媳。”

裴章语气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说完，他便用冰冷至极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扫视着跪在地上的嬷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这个嬷嬷已经彻底领教了镇北王府审讯奸细的手段，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她只求速死，但裴章却比阎王更加可怕，连一个痛快的解脱都不肯轻易赐予她，而是要她指认窦贵妃，以此来换取一线生机。

现在被裴章这充满压迫感的一瞪，她顿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双眼空洞麻木，毫无保留地将窦贵妃身边的薛姑姑如何买通她，指使她让陆瑶进入康王府的阴谋，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雍帝听后，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也暴跳了起来，显示着他内心极度的愤怒。

“皇伯父，侄儿实在是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陆瑶被奉国公府澄清，说她只是府中的一个歌姬，并不是陆家的养女之后，不就被太后娘娘带进宫，命人严加审讯了吗？她怎么之后又会和贵妃娘娘的人扯上关系？”

裴章一双锐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雍帝的眼睛，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但是，这个嬷嬷在受刑之后，一口咬定她所交代的一切都是真的，还拿出了薛姑姑买通她的证据。这些证据，侄儿也不知是否是伪造的，所以只能一并带入宫中，呈给皇伯父您来定夺。”

雍帝根本就不用看所谓的证据，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绝对和窦贵妃以及安王脱不了干系。

因为当初他心疼窦贵妃苦苦哀求，所以才网开一面，将陆瑶送入了安王府。

就凭他对老三的了解，老三绝对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会被女色冲昏头脑的人。

陆瑶的身份特殊，而且还有他这个当父皇的告诫在先，老三在得到陆瑶之后，一定会对她严加看守。而陆瑶再如何长袖善舞，也终究只是一个弱女子，绝不可能在没有任何人帮助的情况下，从安王府逃脱。

如果老三的安王府，能够让外人轻易混进来，带走他命人严加看守的阶下囚，那老三在京城也就不用混了，趁早滚回封地养老去吧。

就凭着这一点，陆瑶之后又蹦跶到了康王府，在雍帝看来，她绝对是被窦贵妃和安王这对母子送去的。

但是，雍帝想不明白的是，这两个向来精明的人，为何要吃力不讨好，做这种蠢事呢？

让陆瑶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康王府行刺玲珑和闻轩，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无论这件事成功与否，这不都是妥妥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更何况，他们对付闻轩也就算了，毕竟闻轩的存在，对安王来说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但是，玲珑又哪里惹到他们了？

玲珑再怎么说也是他嫡亲的侄女，是他弟弟留下的唯一的血脉，是裴氏宗室之女，与任何权力之争都毫无瓜葛。他们却连这样一个小姑娘都不放过，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