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落水狗

闻振刚羞愧难当，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母亲教训得是，都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还请母亲再给我们三房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黎氏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与痛楚，叹息道：“我给过你们多少次机会了？你们又有哪一次没有让我失望？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也不想当众教训你，可我不得不说！”她顿了顿，语气愈发严厉，“这一次，如果我还是看不到你们痛改前非的决心，以后就别再伸手问我要钱了！带着你们房里的人，分出去另立门户，也别再厚着脸皮说自己是武安侯府的人！”

闻振刚听到“分家”二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慌忙磕头，声音颤抖：“千灯宴上丢了咱们家脸面的辰哥儿，已经被我罚去庄子上闭门思过了！其他人……我也绝不姑息！”

“你啊，别总是盯着媳妇孩子，想要改变，得先从你自己做起。”黎氏示意如意将他扶起，语重心长地劝道，“孟子有云，身不行道，不行于妻儿。你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能改变妻儿呢？”

“母亲……”闻振刚哽咽着。

“我今天说的这些话，你回去好好想想。”黎氏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今天我打了你媳妇儿，她心里肯定会有疙瘩，你回去后，代我给她赔个不是吧。以后就算你真的做不到以身作则，至少也要做到谨言慎行，别再给侯府惹麻烦了！”

如果他们始终无法摆脱那些阴暗的心思，她只求他们能把这些心思藏在心里，别逢人就说，徒增笑柄。

闻振刚红着眼睛，低声保证：“孩儿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了！”说完，便带着妻女，灰溜溜地离开了。

三房的人如潮水般退去，黎氏的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身子也摇摇欲坠。

闻轩见状，惊呼出声：“祖母！”

“我没事，老毛病了，胸口有些闷，睡一觉就好了。”黎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抚着她，然后转头对身旁的胡氏说道，“老二媳妇，你扶我回寿安堂，让萱姐儿回去休息吧。她在医馆陪了舒哥儿一夜，肯定累坏了。”

胡氏刚才亲眼目睹了黎氏教训赵氏的场面，心里正暗自窃喜，此刻听了黎氏的话，立刻甜甜地应了一声，就要上前搀扶。

闻轩却抢先一步说道：“祖母，您的身体可是家里的大事，还是请郎中来瞧瞧吧。”

“为了这点小毛病，不知道请了多少次郎中，喝了多少药，都没什么用。”黎氏缓缓说道，“一把年纪了，谁还没个小病小痛的？不用太担心。”

闻轩想起前世闻鱼告诉她的，黎氏最后心病缠身，常常彻夜难眠，在大限将至之前，着实受了不少罪。她觉得，这病根大概就是那时候没当回事落下的。

她当机立断，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祖母，让蝉儿和您、二婶母一起回去，让她给您诊个脉。她祖上是开医馆的，传下来一些格外管用的偏方，您是知道的。”

黎氏原本还想拒绝，但看到闻轩那充满关切的眼神，为了不辜负她的孝心，只好答应了。

……

闻轩回到碧落轩，换了一身素净的家常衣裳，便带着蝶儿、蛮儿，还有从林莲儿手里拿回卖身契的杏儿，直奔宗祠而去。

当她们一行人走进宗祠时，便看到闻鱼穿着单薄的衣裳，孤零零地跪在冰冷的地上，膝下连个蒲团都没有。她那张清秀的小脸，此刻显得格外苍白，看起来楚楚可怜。

听到脚步声，闻鱼缓缓转过头，当她看到闻轩的那一刻，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却都化为一片死寂。

闻轩在她身后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也知道，我只是因为嫉妒你。”闻鱼无力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如果是前世的闻轩，或许会被她眼中的自卑所迷惑，心生怜悯。可现在的闻轩，却不会再被她虚伪的表象所欺骗。

“我来是想告诉你，祖母已经决定，从今天起，你在府中不再享有小姐的待遇，以后你的吃穿用度，都按照粗使丫鬟的份例来算。”闻轩的声音冰冷而平静。

说完，她看着闻鱼脸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虽然你就要和丫鬟一样了，但现在毕竟是三月天，你穿这么单薄的衣裳跑来跪宗祠，是给谁看呢？我们武安侯府从来不会苛待下人，你还是多穿一件衣服，别冻着了。毕竟，真要是冻病了，也没人会管你。”

闻鱼捂着胸口，紧紧咬住牙关，心中充满了屈辱与愤怒。

她万万没有想到，黎氏竟然会如此狠心，不仅剥夺了她的待遇，还让她和下人一样！

这种羞辱，让她措手不及，难以接受！

闻轩很清楚，闻鱼因为是庶出，所以格外敏感，比任何人都看重“小姐”这个身份。因此，这一招对她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上次寿宴的事情之后，我好心帮你向祖母求情，还说动二婶母，让你参加千灯宴。结果，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闻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既然你是一条不识好人心的狗，那就别怪我痛打落水狗了！”

“你……你想怎么样？”闻鱼还没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她满眼恨意地瞪着闻轩，娇弱的身子微微颤抖。

“这一次，祖母对你彻底失望，连让你跪宗祠都免了，你却自己跑来跪。莫非，你是打心眼里喜欢跪宗祠？”闻轩轻笑着说道，“既然你这么喜欢跪宗祠，那以后就别回引嫣阁了。我让人把你的被褥抱来，你就住在宗祠里吧。”

“闻轩，你别欺人太甚！”闻鱼再也无法忍受，她尖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