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美人泪

闻辰怒火中烧，心底却又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

林莲儿承受了如此巨大的委屈，却依然选择忍气吞声，处处为他着想，这份深情厚谊，他又怎能忍心辜负？

如果真的让她吞下这枚苦果，默默承受今日的耻辱，那他闻辰，还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

“莲儿，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名誉受损的！”他自以为是地露出一抹狠厉的笑容，声音低沉而冰冷，“但是，闻轩那个捧高踩低的贱人，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之所以如此愤怒，不仅仅是因为心爱的姑娘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更是因为从小就被赵氏灌输了长房欺压三房的思想，内心深处对长房之人充满了怨恨和敌意。

在他看来，闻轩羞辱林莲儿，就是在赤裸裸地羞辱他闻辰！

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受？

杏儿在一旁看着，心中却对闻辰生出几分鄙夷。仅仅听了她的一面之词，就毫不犹豫地辱骂自家堂姐是“贱人”，这样的人，真的能有什么出息吗？

就这样的脑子，以后真的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

不过，好在他毕竟是武安侯府的少爷，即便再蠢笨无能，将来也能分到一份家产，衣食无忧。而她们家姑娘虽然生得花容月貌，可惜却是庶出，为了嫁人后能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也只能勉为其难地和他凑合一下了。

……

回到宴席之上，闻辰就像一只发了狂的恶犬，对着康王府的下人就狂吠起来：“玲珑郡主为了今夜的千灯宴，早在几日前就在华京广发请帖，那我就想问问各位，是不是每一个收到请帖前来赴宴的客人，都是康王府的贵客？”

被他一把抓住胳膊的那名下人，本就不是个伶牙俐齿之人，平时只负责端茶倒酒，骤然间被他带着怒气质问，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赔着笑脸说道：“闻三公子息怒，小的如果有什么地方没伺候好，小的给您赔罪就是！”

闻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嗓门也越来越大：“不是你伺候得不好，是有人在这宴会上，将前来赴宴的贵客分成了三六九等。所以我就想知道，你们王府的人是否对所有客人都一视同仁，还是你们也要搞这种捧高踩低的龌龊勾当！”

那名下人被他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周围的宾客也都停止了交谈，纷纷朝着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闻三少说的捧高踩低，到底是怎么回事？”

“康王府对我们每个人都以礼相待，彬彬有礼，哪里会有这种事？莫非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吧！”

康王府的管家听到这边的喧哗声，连忙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对着闻辰深深作揖：“闻三公子，有什么话您坐下来慢慢说，切莫动怒。”

闻辰反而将胸膛挺得更直，冷笑一声道：“今日是玲珑郡主设宴款待宾客，我本也不想破坏郡主的好兴致，但是有些人做事实在是太恶心了，我既然知道了，若是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不为那些受到欺辱的弱者声张正义，那我闻辰，岂不也成了虚伪小人了吗！”

他声音洪亮，震耳欲聋，连女客那边也被惊动了。

屏风之后，玲珑郡主缓缓站起身来，微微皱着眉头，朝着隔岸的方向望去，轻声询问身边的贴身女婢：“那个和管家争吵不休的宾客，究竟是何人？”

原本正与康王妃相谈甚欢的黎氏，也注意到了隔岸的骚动。她原本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但在看到那人的身形之后，呼吸却猛然一滞，握着翡翠茶盏的右手也不由得紧了紧。

即便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但她这个当祖母的，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是她的孙子闻辰。

明明来时她已经对闻辰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安分守己，不要惹是生非，他怎么还是如此不安分？

隔岸，原本和几个狐朋狗友躲到亭子里喝酒的闻振刚，醉醺醺地抬起头，看着自家仆从，含糊不清地说道：“有什么事回府再说，现在别来烦我，没看到老子正忙着喝酒吗！”

“三老爷，大事不好了！”

闻振刚好赌又嗜酒，偏偏酒品还差得要命，一喝多了脑子就变得迟钝，根本转不过弯来：“可是要燃千灯了？那也不用来招呼我，燃灯这种娘们唧唧的事情，不是应该由女眷来做吗，和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有什么关系？”

“是三少爷，他在对王府管家大声吵嚷着什么，好像是说谁给了谁气受的事情——”

“闻三少，你说康王府将前来赴宴的客人分为了三六九等，可有什么真凭实据？”说话之人，正是李衙内，他曾和闻辰因为几只蛐蛐的事情结下了梁子，此刻正用一种阴冷的目光斜睨着闻辰，冷笑着说道，“依我看，是你喝多了黄汤，神智不清，自己在这里杜撰编排的吧？”

闻辰怒目而视，狠狠地瞪着李衙内：“你怎知我没有真凭实据？”

“就你这样的，不欺负羞辱别人就已经很不错了，谁还敢反过来羞辱你呀？”李衙内阴阳怪气地说道，“依我看，你现在就是在无理取闹，欺负康王府好脾气的管家。要是玲珑郡主本尊在这里，我看你还敢不敢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激将法对闻辰永远有效，他毫不犹豫地大声说道：“我当然敢！”

“既然你敢，那就把话说清楚，是谁羞辱了谁。”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一个身穿红色华服的少女，用一种冰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将凌厉的目光落在了闻辰的脸上：“本郡主就在这里。如果你能讲出道理来，那本郡主就为你做主，不管那羞辱别人的家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本郡主都不会轻易饶恕了他。但如果你讲不出道理，那你就是在本郡主的宴会上胡说八道，休怪本郡主让人掌你的嘴！”

看到玲珑郡主娇俏动人的容颜，闻辰心中一荡，方才的怒火竟然消散了三分。

他规规矩矩地对着玲珑郡主行了一礼，然后才缓缓说道：“受辱的人不是在下，而是女客那边的一位姑娘。”

玲珑郡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本郡主记得今日的宴会是隔开了男女宾客的啊。莫非你是不顾男女大防，偷偷混进了女客之中，然后亲眼所见？”

她话音刚落，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李衙内还清清楚楚地嘀咕了一句：“这个登徒子，还说什么要为弱者声张正义，实则就是偷鸡摸狗，冲着漂亮姑娘去的，这下露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