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局中人

宋兼那笑里藏刀的伪君子，她也得想法子撮合他和闻鱼，给他们创造亲近的机会才行。
这台好戏，缺了谁都不够味儿。
所以，闻鱼必须去赴宴！
“我亲自出面不合适，免得玥姐儿以为我轻易饶恕了她，非得让她长长记性，不然下次还犯。”黎氏老谋深算地说道，“你去和二婶说说，让她带上玥姐儿，别提我的名字，就说是你的意思。等玥姐儿知道是你替她求情，就算再糊涂，也会感激你的。”
闻轩听了，微微低头，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老祖母这般苦心孤诣，都是为了家族的未来。
可她不明白，闻鱼压根不会领她的情。
那个妹妹，早就无可救药了。
……
时光荏苒，转眼间就到了玲珑郡主在请帖上写明的日子。
如今的大梁，国泰民安，圣上特地下旨，废除了先帝时期严苛的宵禁，允许百姓夜间出行，各家酒馆饭肆彻夜灯火通明，生意兴隆，尤其是顺义坊这种商家云集之地，更是热闹非凡。
因此，每当亥时过后，华京反而比白天更添几分喧嚣。
闻轩与侯府其他三位小姐同乘一辆翠盖珠缨的八宝马车，临近康王府东门时，她轻轻掀起帘子，向外望去。
一匹毛色油亮的汗血宝马疾驰而过，那骑在马上的男子，身披黑色大氅，面如雕刻，目光正好扫过马车，与她短暂对视。
他眼神深邃如潭，却又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如同这被华灯照亮的夜色。
闻轩心头一颤，仿佛被他那一眼灼伤，连忙放下帘子。
是他，裴章。
最初的震惊过后，闻轩定了定神，暗自思忖。
裴章与玲珑郡主既是堂兄妹，又是表亲，关系亲密，他此番进京，定是来为玲珑郡主撑场面。
他来千灯宴，对她来说，是福是祸？
之前裴章在武安侯府提醒她小心宋兼，甚至当众揭穿宋兼私下贿赂李管事的事情，让她觉得裴章对她至少没有恶意。但他也一语道破她与徐姑姑联手演戏之事，让她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最关键的是，今晚千灯宴的主人是他的妹妹。
上一世玲珑郡主对她态度恶劣，虽有闻鱼从中作梗，但她估计也和她不讨玲珑郡主喜欢有关。
若玲珑郡主真看她不顺眼，这一世即便她能压制住闻鱼，不让她兴风作浪，玲珑郡主恐怕也不会给她好脸色。
这时，裴章会帮谁？
这个念头刚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就自嘲地笑了笑。
她真是蠢到家了，这还用问吗？
无论是从情分上，还是从关系远近上，裴章肯定帮着他的皇家妹妹，而不是她这个不知好歹、执意退婚的未婚妻。
……
裴章骑马先行到达王府大门，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门房。
“世子爷，王妃娘娘和郡主在园子里等您。”康王府管家见他到来，连忙迎上前，恭敬地笑道。
“嗯。”
裴章跟在管家身后走进王府，心思却有些飘忽。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那一幕。
身穿水烟色长裙的闻轩坐在马车里，朝他望来，眼中带着错愕、退缩，唯独没有见到他的惊喜，以及想要靠近他的情意。
这让他心里隐隐作痛。
他想起了他和闻轩小时候的往事。
那年闻轩六岁，被武安侯从北疆送回华京，启程时她把脑袋探出车窗，哭得稀里哗啦，拼命朝他挥手。十岁的他骑上父亲的马去追她，结果被那匹烈马甩下马背，差点摔成傻子。
可他并不后悔追她。
当时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练武，精进骑术，只有这样才能追上她。
如今他已经实现了当年的愿望，他的骑术精湛，就连号称在马背上长大的北羌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无论她坐的马车跑得有多快，他都能追上她，可她却不再是六岁时那个哭花了脸也不愿与他分离的小姑娘了。
但他这人就是个榆木脑袋。
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而他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既然认定了是她，他就绝不放手。
她变了，那他就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仅此而已。
……
闻轩跟在黎氏和叔父叔母身后，缓缓步入康王府在东边开辟出的园子。
王府的园林，自然是极尽奢华，无可挑剔。
今夜的千灯宴，既邀请了各家的女眷，也邀请了各家的公子，自然不能让男女混坐一席。
因此，在进入园子时，便有小厮前来，将三老爷闻振刚和两位公子都引到另一条道路上。闻轩的胞弟闻舒也收到了请帖，却没有与武安侯府众人一同前来，而是要与国子监的同窗一道赴宴，眼下还在路上。
引领武安侯府一行女眷的是康王妃身边的女官文喜，她看着眼前的园林，神情骄傲，笑着说道：“王妃娘娘和玲珑郡主虽常年住在宫中，但康王府的一切都不曾荒废。老太君您看，如今是阳春三月，与您去年冬日来此的情景相比，已是焕然一新，灯笼下的桃花开得正盛，还有那玉兰、含笑、银杏等等，这些花草都是郡主亲自让人栽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