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窥心

闻轩的心猛地一沉，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裴章。

他才进京几日，竟然连徐姑姑外甥的事情都听说了？消息未免太过灵通！

“徐姑姑的外甥得罪了权贵人家，她既顾及大长公主与太后娘家的情面，不便直接求助，又恐怕外甥被陆家记恨，左右为难，定是焦头烂额。”

裴章语气轻缓，眼眸却紧锁闻轩，捕捉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继续说道：“我还听说，闻大姑娘的弟弟在国子监与陆家公子交情匪浅，或许他能从中斡旋，替徐家排忧解难？”

闻轩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心中警铃大作。

她指尖深深掐入手心，竭力维持着镇定，语气平静无波：“世子爷此话何意？我弟弟与陆公子相交之事，我知之甚少，至于什么调解斡旋，更是无从谈起。”

说着，她还朝裴章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反讽：“说起来，世子爷在京中的消息真是神通广大，无所不知。我这在华京长大的，反倒孤陋寡闻了。”

裴章听出她话中的讥讽之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语气淡淡道：“这些你不知晓也罢。那你可知，宋兼私下贿赂刘管事一事，是如何暴露的？”

闻轩微微一愣，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能金榜题名，入翰林院，绝非愚钝之人，断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行此不轨之事。偏偏那几位宾客恰好撞见，你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室内的灯火摇曳，映照在裴章俊美如玉的脸庞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也让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显得愈发神秘莫测。

闻轩凝视着他，感觉有些看不透他，迟疑片刻才道：“妾身愚钝，还请世子爷明示。”

裴章收敛起嘴角玩世不恭的笑意，神情严肃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那几位宾客，都是我的人。”

闻轩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明白他的意思。

“是你故意安排的——”她话说到一半，突然止住，沉默良久才问：“你怎么会知道宋兼要做什么？”

裴章神色淡然，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你不是说了吗，我消息灵通，没有什么能瞒过我。”

闻轩哑口无言，一颗心如擂鼓般狂跳，一时间竟不敢揣测裴章的真正意图。

裴章见她沉默不语，压低声音道：“宋兼并非良人，他对你们姐妹二人皆怀有不轨之心。他接近你，要么贪图你的美色，要么觊觎你父亲的人脉资源，想为自己谋个好前程。闻大姑娘，你可长点心吧。”

他把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但他并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能听进去。

就像前世，他曾无数次警告她，宋兼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她却始终不肯相信。这一世，不知要多久，她才能明白，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可以慢慢等待。

“夜深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就此告辞。”

说完，他潇洒地一甩衣袖，推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块白头牡丹的玉佩，依旧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他本想今晚将它送给她，但看她方才在人前维护宋兼的态度，就算他拿出来，她也未必会接受，他何必自取其辱呢？

闻轩站在原地，目光复杂地望着裴章离去的背影。直到马嬷嬷一脸担忧地走过来询问，她才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抚道：“没事，我和世子爷没有吵架。”

马嬷嬷却满脸狐疑。

若是没吵架，镇北世子走的时候，为何脸色冷得像冰，脚步也快得像一阵风？

再看自家大姑娘，也面色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分明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而闻轩心里想的却是，她方才竟然忘了向他道谢。

……

一夜喧嚣落幕，武安侯府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二天晌午，闻轩在黎氏的院子里用午膳。胡氏、赵氏以及府里的其他姑娘们都在座，唯独闻鱼以身体不适为由，躲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过来。

黎氏给闻轩夹了一块色泽诱人的东坡肉。

闻邹看到这一幕，在不易察觉地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嫉妒。

还没等她收回脸上不悦的神情，黎氏的目光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身上，将她脸上的异样尽收眼底。

黎氏放下手中的筷子，在座的女眷们见状，也纷纷放下餐具。

“昨日是我六十大寿，办得十分热闹，大家的心意，我都看在眼里。”黎氏的声音沉稳平和，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敲打之意，“只是昨日当着外人的面，我不好多说什么，但今日在自家人面前，我就不妨直言了。”

赵氏眼珠一转，自作聪明地插话道：“母亲有什么心愿，尽管吩咐，我和老爷一定竭尽全力替您办到！”

黎氏缓缓地看向她，笑了笑才说道：“我的心愿很简单，那就是希望咱们这一大家子能够和和睦睦，各房管教好各自的子女，大家将来都有个好前程，谁都不要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辜负了老祖宗留下的基业。”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对于武安侯府这样的世家望族而言，没有什么比“有辱门楣”这四个字更严重了。老太太如此郑重其事地说出这番话，究竟是要敲打谁呢？

赵氏最先沉不住气，急忙表态道：“母亲，我和老爷一向对您言听计从，珠姐儿、婷姐儿还有铭哥儿，也都是极好的孩子，懂事听话。我们三房对您的孝心，您是知道的。”

胡氏在一旁听得心中冒火，心想你只说你们三房孝顺，岂不是暗示其他两房不孝顺吗？

她原本想开口反击几句，但一想到昨日在寿宴上丢尽颜面的人，正是二房的庶女闻琪，她这个做嫡母的也难辞其咎，只能硬生生地将这口气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