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瞒天计

“这……这莫非也是从锦绣楼购入的？”

惊呼声脱口而出，闻邹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至极的问题。

倘若这件五福捧寿袍果真出自锦绣楼，闻轩又怎会命丫鬟呈上来？要知道，锦绣楼出品，针脚考究，技法独特，以徐姑姑那双阅尽绫罗绸缎的慧眼，定能一眼辨真伪。

可若说不是，周嬷嬷这位浸淫女红半生的老人儿却犯起了嘀咕，她眉宇间堆满了疑惑，忍不住向闻轩探询道：“大小姐，这件袍子的质地与锦绣楼的佳作不相上下，不知是出自京城哪家绣坊？老奴在京中也算见过些世面，竟从未听闻有这等手艺精湛的店铺？”

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几分爱惜，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袍身，眼中满是赞叹。

闻轩闻言，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轻声吐出两个字：“虹儿。”

周嬷嬷闻言，倏地回过头，满脸的不可置信，“这丫头竟有如此巧手？若真是她绣制而成，那这手艺，怕是足以在锦绣楼谋个绣娘的差事了！”

虹儿听了这话，微微低垂着头，双颊泛起一抹羞涩的红晕，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闻轩见状，亲昵地将她拉到身旁，转过头，对着正目不转睛盯着袍子的两位叔母，语调轻柔，却又不失坚定地说道：

“二位叔母，我的丫鬟虹儿早在两个月前，便开始着手绣制这件袍子了，这是她一片孝心，想要献给老太太的寿礼。原本我是打算在寿宴结束后，让她将这件袍子呈给祖母，却不曾想二妹妹也选了五福捧寿袍作为寿礼，更不曾料到之后会发生这些风波。如今既然二妹妹已经闯下祸端，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为了她，也为了整个武安侯府内宅的颜面，自当出面妥善解决此事。”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将她们脸上各异的神情尽收眼底，然后沉声道：“徐姑姑还在等待一个交代，待会儿，我们便将这件五福捧寿袍拿给她老人家过目，就按照之前二妹妹的说法，说是下人们不小心弄混了，再向她赔礼道歉，化解这场风波。”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愁云惨雾的众人，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松懈下来。

三姑娘闻邹平日里与闻轩的关系并不算亲近，此时也情不自禁地赞叹道：“这个主意好！多亏大姐姐屋里有个心灵手巧的虹儿，否则今日我们怕是难以收场了。”

赵氏听到这话，暗暗瞪了女儿一眼，旋即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站在闻轩身旁的虹儿，语气带着几分质疑：“萱姐儿，三婶多嘴一句，你可别往心里去。缝制这样一件袍子，还能使其色泽如此鲜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房里的这丫头，当真有这等本事？”

原本还对闻轩的主意赞不绝口的众人，顿时又都闭上了嘴，纷纷朝闻轩和虹儿投去审视的目光。

有了闻鱼的前车之鉴，她们生怕闻轩也是从哪家绣坊买了袍子，然后谎称是自己丫鬟亲手所做。到时候，万一又跳出一家绣坊的人来指认，或者被徐姑姑那双火眼金睛识破，那可就真的颜面扫地了。

“三婶婶为侯府的名声考虑周全，自然是情理之中，侄女完全能够理解。”面对众人的质疑，闻轩却丝毫不恼，她神态自若，语调依旧是那般温婉柔和，“但这件袍子，的确是我的丫鬟亲手绣制的，这一点我亲眼所见，我愿意用我已故母亲的名誉来起誓。”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怔，谁都知道，她这句誓言，分量有多么沉重。

赵氏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闻轩这番话，反倒显得她之前的质疑显得有些不得体，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掩饰着尴尬，“萱姐儿这是何必呢？三婶婶哪里是真的怀疑你也撒谎了？只是以前从未听说过你身边有如此厉害的丫鬟，心里有些奇怪罢了。”

闻轩迎上她的目光，眸光清澈而坚定，说出的话语不疾不徐，却掷地有声：“侄女也并非觉得三婶婶是在质疑我撒谎，我刚才那么说，只是为了让大家安心。”

说着，她的脸上再次绽放出那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股柔中带刚的意味：

“虹儿可是我房里的宝贝丫头，她给我做过不少漂亮的衣裳帕子。之前三妹妹夸赞过的那条缎地绣花裙，也是出自虹儿这双巧手。

我之前一直未在大家面前提起虹儿，一是虹儿自己不喜欢炫耀她的绣工，二也是虹儿成天忙着给我和老太太做活都忙不过来，我怕她名声传出去后，大家都托她做东西，这才存了几分不想累着她的促狭心思。

如果还有谁不相信她的手艺，尽管去问我们大房的人，或者祖母身边的丫鬟，毕竟虹儿女红做得极好这件事，在我，还有祖母那里可不是什么秘密。”

赵氏听着闻轩这番话，只觉得她是在指桑骂槐，暗示自己不关心婆母，连婆母身上的衣物是谁做的都不知道，心中恼火不已，却又不好发作。这时，她又听胡氏在一旁谄媚地夸赞闻轩，拍着马屁道：“我的好萱姐儿，怪不得老太太疼你呢，姊妹几个中，就数你最识大体，关键时刻还得靠你。”

这无疑又在赵氏的心头浇了一盆冷水，把她三房的女儿也跟着踩了下去！

正当她想要阴阳怪气地说上两句时，在黎氏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如意突然钻进了屏风，她满头大汗，急切地对赵氏和胡氏招手道：“各位宾客马上就要去吃席了，老太太急着请二位太太过去商量，该如何向徐姑姑交代。”

闻轩抢在赵氏和胡氏开口之前，便先一步站了出来，对着如意微微一笑：“如意姐姐，关于此事，我已有了对策，你出去后，尽管告诉祖母，让她安心便是。”

如意愣了一下，见她神情笃定，又听她三言两语便将对策交待得清清楚楚，像是被喂了一颗定心丸似的，心中的焦虑顿时一扫而空，脸上也绽放出笑容，连忙去找黎氏回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