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寿宴惊

“闻鱼，你好大的胆子！”黎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那双原本慈祥的眼睛此刻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狠狠地刮在闻鱼苍白的脸上。她声色俱厉，语气尖锐得仿佛能刺破空气，“若玥姐儿拿不出她亲手缝制的寿袍，别怪老奴不讲情面！到时候，就算二太太和三太太想护着你，也无济于事！寿宴一结束，你就等着向老太太和徐姑姑请罪吧！”

闻鱼只觉得五内俱焚，她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的血肉之中，几乎要将粉嫩的舌尖咬断。她本是庶出，又早年丧失双亲，因此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认可，都想要出人头地。为了今日，她处心积虑地筹谋了一个多月，一心想着在黎氏六十大寿上艳压群芳，狠狠地盖过嫡姐闻轩的风头，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可如今，她却落得这般狼狈不堪的境地，沦为众人嘲笑的对象，这让她如何能够甘心？

想要力挽狂澜吗？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她痛苦地意识到，早在寿宴开始的那一刻，甚至更早的时候，她就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

而那个掌控一切，精心布局，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为了看她笑话的人，就站在不远处，正以一种看戏般的姿态，欣赏着她的窘迫。

她恨！

她恨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滚，恨得面色惨白如纸，身子一软，竟是生生地气晕了过去。

“二姑娘！”

周嬷嬷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搀扶。周围的人群也骚动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这边，只见闻鱼身子一歪，便要向后倒去。

闻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闻鱼，脸上露出一副关切的神情，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惜，“这可怜见的，怎么就晕过去了？”

而闻鱼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看向闻轩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怨恨，这一切，都被闻轩清晰地捕捉到了。

她甚至能够猜到闻鱼此刻的心中所想。

闻鱼已经意识到，徐姑姑的突然出现，与她脱不了干系。她一定认为，这是自己精心策划的一个局，所以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闻鱼肯定还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不顾整个武安侯府的颜面，也要在祖母的大寿之日，让她下不来台。

但闻鱼不知道的是，她早就已经布好了后手。

她绝不会让武安侯府因为闻鱼一人而遭受诟病，等到寿宴结束之时，真正沦为笑柄的，只会是闻鱼自己。

赵氏没有料到闻鱼会突然晕倒，她倒不是真的心疼闻鱼，只是担心待会儿不好向老太太交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焦头烂额，“这玥姐儿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居然还有脸先晕过去！”

胡氏也咬着牙，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闻轩缓缓开口，语气平静而沉稳，“不如先把玥儿身边的大丫鬟带进来问问。玥儿房里究竟有没有那件寿袍，幼白肯定知道。”

周嬷嬷连忙应声，转身去把幼白带了进来。

幼白一见到自家主子晕倒在地，还没来得及关心，就被赵氏劈头盖脸地一顿逼问。

“你要是不说实话，我今日就做主，打你五十个大板！打完之后，你要是还剩一口气，我就把你发卖了！也免得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再帮着你家主子扯谎，丢我的脸！”胡氏更是对幼白撂下了狠话，语气阴狠，毫不留情。

幼白听到这里，哪里还敢有所隐瞒，只能哭着说道，“回太太们的话，姑娘她房里，并没有什么寿袍……”

众人闻言，脸上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现在，真相终于大白了，这玥姐儿还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撒谎精！

闻轩也露出了错愕的神情，随即黯然地说道，“玥儿居然真的做出了这样的事。不过，二位叔母也不必太过着急，我有办法应付徐姑姑。”

赵氏和胡氏都将目光投向她，一脸的狐疑。

任谁都无法凭空变出一件袍子来，更别想蒙骗过徐姑姑那双阅人无数的眼睛，闻轩一个尚未出阁的闺阁千金，又能有什么办法？

“请嬷嬷们把我房里的丫鬟虹儿找来。”闻轩迎上她们质疑的目光，也不多作解释，只是淡淡地吩咐道。

赵氏皱紧了眉头，仗着长辈的身份，教训起闻轩来，“这时候喊你房里的一个丫鬟来做什么？萱姐儿，叔母知道你也是好心想要帮忙，但这种时候，你就别添乱了。”

胡氏也跟着帮腔，“是啊，萱姐儿，你的好意叔母心领了，可这件事，不是你能帮得上忙的。”

闻轩被她们不分青红皂白地说了一通，但她嘴角的笑意却纹丝不动。

她这份从容淡定，反倒让原本还想借机数落她几句的赵氏，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她真的有什么办法？

但刚才她还帮着闻鱼说话，对闻鱼的鬼话连篇深信不疑，现在她就能力挽狂澜了？

赵氏始终觉得，闻轩不过就是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自己这个当太太的都办不到的事情，她才不相信闻轩能够办到。

因此，她不仅没有按照闻轩所说的，派人去找虹儿，反而对周嬷嬷说道，“还是按照我之前说的，立即派人去府外买一件袍子来。如果买不到五福捧寿袍，那就不拘形制，买一件大差不离的就行了。”

“是……”

周嬷嬷的话音刚落下，却听一道清脆明亮的女声响起，“姑娘，奴婢来了。”

一众女眷都扭头朝右手边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桔纹百褶裙的圆脸丫鬟，俏生生地走了过来。

“奴婢虹儿，见过二太太，三太太，小姐们。”虹儿走到闻轩身前，不忘规规矩矩地朝众人行了个礼。

赵氏瞪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消息灵通，又护主心切，知道你家姑娘找你，这就自己跑来了。只是不知道，你来了又能有什么用。”

虹儿神情乖巧温顺，对赵氏欠了欠身，“三太太，奴婢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给太太们分忧解难的。”

赵氏刚想嗤之以鼻地说，你一个丫鬟，拿什么给我们分忧解难，便见虹儿转过头，对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小丫鬟说道，“把东西拿出来，给二位太太看看。”

她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两个小丫鬟，一起捧着一个锦盒。

虹儿还对愣在一旁的周嬷嬷笑道，“烦请嬷嬷搭把手。”

周嬷嬷是个鬼精鬼精的人，比自家主子还要聪明十倍，看到这里，她怎么还不明白，闻轩是有备而来。闻言，便连忙帮着打开了锦盒，然后，就看到里面放着一件做工极其精细，针脚花纹都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的袍子，正是五福捧寿袍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