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寿宴惊变

暮色四合，闻轩轻盈地挥了挥手，示意蝉儿、虹儿和蛮儿先行退下，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姑娘，您怎么突然就不想嫁给镇北世子了呢？”蝶儿轻声问道，她挨着闻轩坐下，动作熟练地为她揉捏着小腿。
闻轩微微垂着眼帘，舀起一勺梨汤，缓缓送入口中。微凉的汤水滑过喉咙，滋润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也稍稍驱散了她心中的烦躁与不安。
见闻轩沉默不语，蝶儿便换了个话题，语气中带着一丝雀跃，“方才您没给二姑娘好脸色，奴婢瞧着，她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不过，奴婢觉得您做得对！”
闻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目光却变得锐利而坚定。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过去的事情，是我错了。以后，我绝不会再让闻鱼和宋兼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好处！”
蝶儿听得一愣，她万万没想到，自家姑娘的态度竟然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她喜欢这样雷厉风行的姑娘！
“再过几日，便是祖母的六十大寿。父亲不在京中，长房又没有主母，自然要由我这个嫡长女代表长房，为祖母祝寿。”闻轩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语气认真，“因此，我准备的寿礼，必须要足够体面，拿得出手才行。”
听她这么一说，蝶儿立刻想起了前几日闻鱼来房里时说过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担忧地说，“二姑娘给姑娘您推荐的那家古董铺子，说是有些前朝的文物珍宝，但奴婢总觉得，那家铺子不太可靠。姑娘您要给老太太挑选寿礼，还是别听二姑娘的为妙！”
闻轩听着，脑海中浮现出前世闻鱼为了让她在寿宴上出丑而精心布置的种种陷阱。这推荐古董铺子，不过是闻鱼设下的局中的一个小小环节罢了。
她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而冷冽的光芒。这样的眼神，与她往日的温柔似水截然不同，却让蝶儿感到莫名的安心。
“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推荐的地方自然也上不得台面。我们长房，当然不能听她的。”闻轩语气轻蔑地说完，便朝蝶儿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附耳过来，轻声吩咐道，“你这样……”
……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的马车缓缓停在了武安侯府的正门前，然而，车里的人却迟迟没有下车。
裴章端坐在车厢内，神情肃穆，手中紧紧攥着一块温润的玉佩。
前世的记忆，如同狂风暴雨般席卷而来，将他的思绪搅得一片混乱。
“裴章，我唤你一声夫君，便是真心实意地待你。可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是摆设，还是一件你想抛弃却又无法抛弃的肮脏之物？”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也是有心的，我也会痛的！”
“你带我去骑马吧，我们像真正的夫妻一样，可以吗？我想抱着你……”
那时，闻轩的情意是如此的真挚，可他却愚蠢地以为，她只是在用花言巧语欺骗他。
两个人就这样同床异梦，渐行渐远。
他清晰地记得，有一天，闻轩终于无法再忍受他的冷漠与无情，她痛苦地质问道：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她一遍又一遍地问他，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
他胸口某个地方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可当时的他是如此的迟钝，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感到痛苦。
他以为那是愤怒，可实际上，那只是他对她的心疼啊！
而对于她的恳求，他却只回应了一句冰冷刺骨的话语，“你配得到我的原谅吗？”
你嫁给我，心里却爱着别的男人，你配得到我的原谅吗？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也在滴血。
闻轩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许久，然后，她才露出一个凄惨至极的笑容，轻声说道，“我明白了。”
很久很久以后，宋兼以朝廷钦差的身份，带着人马包围了镇北王府。在大火熊熊燃烧的那一刻，他听到了她声嘶力竭的呼喊，一声声“对不起”如同利刃般刺痛着他的心脏。他痛心欲绝，想要冲过去捂住她的嘴——
他要的不是她的道歉，从来都不是！
即便她曾经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即便她的心里曾经有过宋兼，他也绝不能失去她！
他应该做的，是早早地将那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从她的心中彻底铲除！
“世子爷……”
孙姑姑小心翼翼地轻唤着，将裴章从痛苦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收敛起震颤不已的目光，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玉佩，几乎要将它捏碎。
这块玉佩，前世他并没有送给闻轩。今生，他想要弥补遗憾，将它送给她，可她却拒绝了。
他真想冲进武安侯府，冲到闻轩的面前，抓住她的手，用强硬的手段将玉佩塞进她的手中。
他想逼迫她发誓，从此以后，她的心里只能想着他一个人，绝不能再多看宋兼那个狗杂种一眼！
但他不能这样做。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只会像前世一样，将她越推越远，让她离他越来越远。
“走吧。”过了许久，他才低声说道。
孙姑姑愣了一下，对于世子爷这忽来忽去的举动感到十分不解，实在摸不着头脑。
但见他神情冷峻深沉，孙姑姑也不敢多问，只能小心地掀开车帘，示意车夫调转马头。
镇北王府的马车来而复返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武安侯府的后宅。
有门房将此事告知了家仆，家仆又立刻赶往寿安堂，向黎氏禀报此事。恰巧，闻轩正在黎氏这里。
“镇北王府的马车来了又走了？”黎氏皱着眉头，疑惑地看向闻轩。
她的直觉告诉她，镇北世子一定就在马车上。
闻轩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黎氏挥手让那名家仆退下，又转头对闻轩说道，“你的婚事，无论是留下还是退掉，都不能草率决定。过几日就是我的六十大寿了，到时候镇北世子会亲自到场为我庆贺，你可以趁此机会与他接触一番，好好看看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再做决定也不迟……”
恰好走到外间的闻鱼，听到了这番话，眼珠子转了转，心中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晚膳过后，闻轩向黎氏告辞，带着蝶儿走出寿安堂时，闻鱼快步跟了上来。
“姐姐，你还在生妹妹的气吗？”闻鱼冲她露出一个乖巧无害的笑容，轻声问道。
闻轩神色淡淡，语气疏离，“二妹妹大概是弄错了，姐姐从未生过你的气。”
闻鱼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转移了话题，关切地问道，“姐姐可选好给祖母的寿礼了？”
闻轩将她眼里的试探之意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莞尔一笑，故意说道，“妹妹推荐的那家古董铺子里，有不少好东西，甚合我意。我准备就在那间铺子里，挑选一件极好的寿礼，送给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