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毒妇伪善

像闻轩那般愚蠢而又善良的女子，终究不过是她攀登高峰的垫脚石罢了。想到这里，她嘴角再次扬起一抹天真无邪的笑容。待到闻轩的身影出现在院落之中，她便立刻迎上前去，亲昵地挽住闻轩的胳膊，姐妹情深地一同走向寿安堂。一路上，她姐姐长姐姐短地叫个不停，声音婉转动听，宛如一只歌喉清脆的黄鹂鸟。

闻轩面带微笑，轻声应和着。她敏锐地察觉到闻鱼那亲热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之意，心中便已了然，她定是有事相求。联想到前世发生的那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她故意压低声音，轻声问道：“我听说，宋哥儿在翰林院的日子并不好过，似乎又被李贵妃的娘家侄子给刁难了？”

她口中的宋哥儿，指的是闻鱼的未婚夫宋兼。这桩婚事，是她的二叔父在世之时，为闻鱼精心定下的。尽管当时的宋家，已经开始逐渐走向衰落，无论是在家底还是地位上，都无法与如日中天的武安侯府相提并论。但宋家毕竟还位列世家之林，而宋兼又是宋家的嫡子，与闻鱼这个侯府二房的庶女，也勉强算是门当户对。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她二叔父去世后不久，宋兼的父亲便因为在上朝时，不慎说错了话，丢掉了四品光禄寺少卿的官职。自此，宋家一落千丈，彻底跌出了世家的行列。

好在宋兼争气，后来考中了进士，进入翰林院担任七品编修之职，宋家这才勉强重拾了往日的三分荣光。

听到闻轩主动提起宋哥儿，闻鱼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内心却欣喜若狂。她正愁不知该如何开口，才能让闻轩出手相助，现在闻轩主动提起此事，她岂能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宋哥儿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耿直，面对权贵不懂得低头，行事也总是不够圆滑。”闻鱼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抽出手来，拭去眼角的泪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现在他把李衙内得罪得这么狠，要是李衙内暗中使坏，让人罢免了他的官职，那可怎么办啊？妹妹自幼便失去了父母的庇护，唯一的依靠，就只有宋哥儿这个未婚夫了。他要是丢了官，那妹妹也活不下去了啊！”

闻轩听了这番话，只是在心里冷笑不已。前世的时候，无论是她出嫁之前，还是出嫁之后，她都对这个父母双亡的二房堂妹，百般呵护，关怀备至。

她同情闻鱼的身世，为了闻鱼的幸福，更是不惜动用自己父亲的人脉和权势，竭尽全力地帮助闻鱼的夫婿宋兼，一路升官发财。可闻鱼又是如何回报她的呢？

她出嫁离京的路上，被一伙来历不明的流匪掳走，这件事，就和宋兼脱不开干系。在混乱之中，那个无情地玷污了她，夺走她清白的蒙面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宋兼！

也是宋兼，给满门忠烈的镇北王府，扣上了一顶莫须有的谋反罪名，害得为了大梁江山，奉献了一生的镇北王，最终落得个万箭穿心而死的凄惨下场。

她当时已是古稀之年的祖母，更是被闻鱼的所作所为，活活气死。还有她父亲的不得善终，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这对蛇蝎心肠的狗男女所赐！

想到这些，她恨不得立刻将闻鱼和宋兼这对狼心狗肺的狗男女，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姐姐，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闻鱼见闻轩久久不语，哭得更加凄惨，声音哽咽地说道。

闻轩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精致花纹的丝帕，温柔地给闻鱼擦拭着脸上的泪痕，用充满心疼的语气说道：“姐姐也同情你，竟然摊上了这么一个家道中落，还不会做官的未婚夫。要不，姐姐帮你去求祖母做主，给你把这门婚事退了吧？”

闻鱼闻言，蓦然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闻轩，声音颤抖地说道：“姐姐，你说什么？我，我怎么能和宋哥儿退婚呢？”

她在宋兼身上，投入了这么多的精力和感情，而且还和他偷尝禁果，献出了自己的身子。一旦退婚，再想另择夫家，她之前为了宋兼所做的一切，岂不全都打了水漂？更何况，单是她婚前失身这一件事，就足以让她后半辈子都永无翻身之日。

“虽说这门亲事，是二叔在世的时候，为你定下的，但既然他宋哥儿如此不争气，那就是他配不上武安侯府的姑娘，退婚也是合情合理的。”闻轩依旧面带微笑，语气轻柔地说道。

闻鱼面露惊疑之色，仿佛是第一天才认识闻轩一般，语气复杂地说道：“姐姐之前不是还说，宋哥儿为人正直儒雅，犹如清风明月一般，不是那些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可以相提并论的吗？”

“那是姐姐以前看走了眼，你可千万别信我当时说的那些蠢话。”闻轩面色不变，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鱼发觉闻轩是认真的，心中顿时慌乱了起来，忍不住为宋兼辩解道：“其实他人真的很好的，是那个李衙内欺人太甚——”

“妹妹，你得把眼睛擦亮一些，千万别被宋兼给蒙骗了。”闻轩一脸淡然，不紧不慢地说道：“他说是因为李衙内不对，就真的是李衙内有错在先了吗？我可是听说，事情的起因，分明是他和李衙内私下里一起去喝花酒，结果他偷偷勾搭上了李衙内在青楼的相好。”

闻鱼闻言，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两只手死死地绞着闻轩递给她的丝帕。

偏偏闻轩还笑着说道：“像这样外表装得光风霁月，实际上却满肚子下三滥的狗男人，外面的街上一抓一大把，根本不值得你为他伤心难过。”

以闻鱼的心眼，又怎会不知道宋兼和李衙内结下梁子的真实原因？她明明知道真相，却故意编造了一个好听的谎话，就是想拿来哄骗闻轩，让闻轩像以前一样，去求自己的大伯父出面，为宋兼摆平此事。

而宋兼也私下里跪着求她，朝她发毒誓保证，只要她能够帮他度过此劫，他以后再也不会踏入烟花柳巷一步。

现在闻轩当着这么多丫鬟的面，将真相说了出来，无疑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倒显得她是在拿垃圾当宝贝，让她下不来台。

她心里又气又恨，可却不敢轻易得罪了闻轩，只能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姐姐，咱们先别说这个了，你的婚事更重要。咱们还是快些走吧，可别让镇北王府的人等急了。”

闻轩任由闻鱼借坡下驴，微笑着点头称是。

收拾这对狗男女，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她不急于一时。现在，确实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横亘在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