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蛇蝎美人

在一片犹如沸水般喧嚣的尖叫声浪中，那个小小的身影被粗暴地推搡到了人群的最前方，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颤巍巍地跪伏在离晋王最近的冰冷地面上。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那声音细若蚊蝇，带着无尽的恐惧。小姑娘浑身瑟瑟发抖，仿佛秋风中摇曳的枯叶，除了一个劲儿地磕头求饶，她什么也做不了。她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与害怕，虽然不清楚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会是什么，但本能的求生欲望驱使着她做着唯一的举动。
“当真一无所知，你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晋王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寒冬腊月的冰碴，他漠然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姑娘，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怜悯，“本王可以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但前提是，你要对本王说实话。”
小姑娘闻言，磕头的动作更加急促，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显然是被吓得魂不附体，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在窦家，究竟是什么身份？”
晋王仿佛没有看到小姑娘身后那些女眷脸上显露出的焦躁与不安，只是继续用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询问着趴伏在地上的窦艳儿。
“回……回王爷，我……不，奴……奴婢在家里是庶出，是散姨娘的女儿……”
窦艳儿的声音如同风中残烛般飘忽不定，到了此刻，她自然不敢再有任何隐瞒，战战兢兢地吐露着自己的身世。
“散姨娘也随你们一同来到了京城吗？”
晋王看似随意地扫了一眼在场的那些浓妆艳抹的女眷，这些女人的眼中，充满了惊惧、惶恐、担忧与害怕，却唯独不见一个母亲对女儿应有的关切与爱怜。
看来，这位散姨娘的处境，怕是不妙啊……
“回王爷，老家那边也需要人照应，所以散姨娘她……”
不等窦艳儿把话说完，之前那个率先开口回话的妇人便迫不及待地挤上前来，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似乎想要为散姨娘的缺席做出解释，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晋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掌嘴！”
暗一闻言，没有丝毫的迟疑，立刻上前，抡起手臂对着那妇人的脸颊就是狠狠的几记耳光，“啪啪”的脆响声在空气中回荡，直接将她打翻在地，口中吐出了两颗带着血丝的牙齿。
“没问你话，你插什么嘴！”
暗一冷冷地呵斥道，说话间，又揪住那妇人的衣领，补了两巴掌，这才带着警告的意味扫视着在场的其他人，“若是再有人胆敢插嘴，她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榜样！”
这一招杀鸡儆猴，效果立竿见影，原本还蠢蠢欲动的众人顿时像受惊的鹌鹑般，纷纷往后缩成一团，生怕自己成为晋王下一个盯上的目标。
“姨娘……被卖了……”
然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小姑娘却仿佛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中汲取到了勇气，她微微抬起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却带着一种决绝，“进京的盘缠不够……大太太说留着我姨娘也是个拖累，就把她给卖了……换了盘缠……”
似乎是想到了姨娘的悲惨遭遇，她眼底的泪意越发浓重，声音也哽咽起来，“奴……奴婢求过大太太……可是大太太说，若是奴婢再敢多嘴，就把奴婢也一起卖了……”
“你这小贱蹄子，休要在此胡说八道！”
听着窦艳儿的指控，后面的妇人也顾不得自己那被抽肿的脸颊，声嘶力竭地想要辩解，只是这一次，已经不需要晋王开口，暗一便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的面前，一脚狠狠地踹在她的身上，几下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便将那妇人打倒在地，哀嚎不已。
“你现在开口，有王爷庇佑，或许还能有一条活路，可你若是继续冥顽不灵，你的结局将会是陪着这些人一起去死！你……愿意吗？”
谢明斐眼见窦艳儿的心理防线已经开始松动，适时地开口，给了她最后一击，“而且，想想你的姨娘，她又做错了什么，却因为这些人的野心和算计，如今被贱卖出去，下落不明……你若是配合我们，我可以帮你找回你的姨娘，至少能确保你们母女俩接下来的生活衣食无忧……你可得好好想清楚，这可是你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奴……奴婢知道的也不多……但是……但是奴婢知道，这件事情，老爷和大太太他们是早就知情的……包括敏姨娘的身份不对劲，老爷和大太太也早就知道了！”
窦艳儿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最终一咬牙，十分肯定地说道，“因为……因为奴婢有一次不小心看到，敏姨娘动手打了大太太……可大太太却从头到尾只敢低着头，连一句回嘴都不敢……”
一边是必死的结局，而另一边则还有活命的希望，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该如何选择。
所以很快，窦艳儿便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对晋王他们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这些年来，窦家一直被安置在西北边陲，由于窦老夫人早有交代，他们被看管得十分严格，虽然是防住了窦家人蠢蠢欲动的野心，却也自然而然地让窦家人心生不满。
毕竟，窦老夫人如今可是堂堂的国公夫人，家里的女儿甚至还是当朝皇后，稍微算一算，那窦家也算得上是沾亲带故的皇亲国戚了。
别的朝代，若是拥有这样的身份，怎么着也能在京城里混个爵位，吃香喝辣，享尽荣华富贵，可轮到他们窦家，却只能在这西北的穷乡僻壤里，喝着西北风，啃着硬邦邦的窝窝头……
这巨大的落差对比，又有谁能够真正地忍受得了呢？
所以，一直以来，窦家人都在绞尽脑汁地谋划着出路，想要改变自己被困于西北的命运，这样一来，自然而然地也就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如今，国公爷在北境手握重兵，且战功赫赫，地位稳固如山，难以撼动。
原本皇后膝下无子，也就罢了，可偏偏膝下有了一个聪明绝顶、深受帝宠的晋王。
眼看着晋王的路是越走越稳，贵妃那边自然是急红了眼，然而，她的两个儿子却偏偏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好几次绝佳的机会都被他们搅得稀巴烂，不仅如此，娘家人也同样不给力，非但帮不上任何忙，反倒是给她惹来了一堆的麻烦。
既然明面上无法与皇后抗衡，那贵妃一脉也就只能在暗地里动用一些见不得人的小手段，来给皇后添堵使绊子了。
之前，她们是针对皇后一直十分看重的苏妙筠，而现在，她们又将罪恶的目光，对准了窦老夫人的娘家。
要真说这一下子就能动摇国公府的根基，倒也未必，可有道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日积月累之下，终究有一天，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打小闹，也会成为一根横亘在君王心中的利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