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鸩子

“老夫人，您可莫要忘了，夫人与那位蔡姨娘之间，那可是水火不容、势同仇寇！您如今开了金口，要让蔡姨娘的儿子日后奉夫人为嫡母，这……这恐怕蔡姨娘第一个就不会答应啊！”余嬷嬷略带迟疑地说道，语气已经十分委婉。

蔡姨娘对夫人的恨意，那可是深入骨髓，现在要让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去认自己仇人为母……就算是为了儿子的前程，那也是难以咽下这口气的。

“蔡华已经首肯了。”

文老夫人缓缓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盏，指尖轻捻着一串檀木念珠，低声说道：“方才我已传唤蔡华前来，与她商议的便是此事。她如今不过是辰爷的妾室，这辈子想要扶正，已是痴人说梦。别说是她那位好外甥女如今只是瑞王的侧妃，就算日后瑞王登基，成了贵妃、皇后，甚至太后，也断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忤逆老祖宗的规矩，扶妾为妻，乱了嫡庶尊卑。要怪，就怪她自己命不好，我的那位好堂妹找上门的时间太晚了。若是能早上那么一两个月，那便是另一番光景了。”

“依老奴看啊，这蔡姨娘的命已经够好的了。当初她与家人失散，若不是老夫人您宅心仁厚，她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可她倒好，为了自己的前程，险些坏了老夫人您的安排！如今就算走了这样的好运，她也该懂得感恩戴德才是，拿着这些来要挟老夫人您，让您为难，实在是有些不应该！”余嬷嬷不屑地撇了撇嘴，无论是对蔡姨娘，还是蔡姨娘背后那才找上门的所谓家人，她都有些瞧不上眼。

说到底，蔡姨娘的这条命，可都是老夫人救下的。这么多年杳无音讯，一找上门来就是兴师问罪，拐弯抹角地责怪老夫人苛待了蔡姨娘。可她也不想想，蔡姨娘当初找上门来的时候，那是个什么光景？瘦得皮包骨头不说，身上连一件没有补丁的衣裳都没有！老夫人念着旧情收留了她，可她呢，不仅不思回报，还恬不知耻地勾引辰爷，做出那等差点儿让侯府万劫不复的丑事来！她那样低贱的身份，莫非还妄想给当时的世子，如今的辰爷当正妻不成？真是痴心妄想！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说到底，还是我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被那小贱人迷得失了分寸！如今这层关系找上门来，我们侯府如今势单力薄，难不成还敢与瑞王府、与宫里的贵妃娘娘为敌不成？蔡华想让云逸承袭爵位，可云逸是什么身份？就算他才学再好，也只是辰爷的庶长子。如今辰爷虽然是个刚丧妻的鳏夫，但他正值壮年，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娶继妻进门吧？若是现在就为云逸请封世子，先不说陛下那里会不会同意，就是这消息一出，镇国公府那边随便说句话，那御史台的那些言官们还不弹劾疯了！所以，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将云逸记在谢氏的名下，充作嫡子，这样他才有机会去搏一搏。为了她儿子的前程，她这个当娘的也只能委屈求全了。”文老夫人抿了口茶，眉宇间隐隐透着几分幸灾乐祸，还有一种隐隐的复仇快感。

蔡华不是这辈子都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吗？为了能够跻身宁华辰府，当初不惜一切代价，连侯府的前途，世子的未来都不顾了也要纠缠上来。那现在她就好好看着，她那样不自量力的痴心妄想，最终会让她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正妻之位已经是妄想，现在就连儿子，恐怕也要保不住了！到头来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也不知道她现在回过头去看，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可是，老奴斗胆说句冒犯的话，这件事就算蔡姨娘点了头，那镇国公府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啊！这……依着夫人之前与蔡姨娘的那些旧怨，如今要认了蔡姨娘生的儿子为亲子，那不是，那不是等于逼着镇国公府的人往粪坑里跳吗？”余嬷嬷是文老夫人身边的心腹之人，所以此刻没有外人在场，她的话也说得十分直白，没有半点儿含糊。

这要是真的将蔡姨娘的儿子记到夫人的名下，可不仅仅只是挂个名头那么简单。一旦记入了族谱，那不管实际情况如何，从外人和礼法的角度来说，以后无论苏云逸取得了多大的成就，都会归功于谢氏，与蔡姨娘再无瓜葛！但与此同时，谢氏死后留下的一切，包括她的嫁妆，以及她母家的人脉，都该有苏云逸的一份！甚至，苏云逸以后若是犯了事，镇国公府也同样会因为这层关系受到牵连！这样的结果，镇国公府又岂会轻易接受？！

“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啊！那就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来帮我们宁华辰府渡过这一场难关。”文老夫人听到余嬷嬷的担忧，脸上没有丝毫惧色，甚至还带着几分求之不得的得意：“我们宁华辰府如今是被逼到墙角了，若是不答应，那就得承受整个瑞王府的怒火和打压。他们镇国公府不是一向自诩忠义吗？不是一直以谢氏为荣吗？那就让他们为了谢氏，为了我们宁华辰府，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来！左右不过是些人脉和钱财，难道他们还舍不得吗？”